血手帮的事情就像一块乌云,这些天沉甸甸的压在每个江陵府城人的心头。
那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歹人神出鬼没,谁也无法预判他们什么时候又会跳出来给大家平静安宁的生活,带来致命的一击。
钦差大人当众宣判,一下就揭开了他们的真面目,将那些无法无天的无良官吏们一网打尽,终于还了江陵府一片朗朗晴空。
“娘,明天的名正典刑你要去看吗?”李家小院里,跟府城其他的宅院并无两样,此时同样都在谈论明天的事情,而且更因他们与钦差大人的交集而更加热切一些。
“不去了,不去了!”江婉听了连连摇头。
今天校场上的宣判大会只是一一细数了那些人的罪行,以及对他们的惩处结果以定民心。
然后再将他们一一拉出来游街示众,遭受万民唾弃,最后才一刀砍头,用最直接和残酷的方式尘埃落定以儆效尤。
实事上重头戏还在明天的刑场斩首。
今天这份热闹看了也就看了,不说还的确挺振奋人心的,但去刑场看杀头的热闹,这兴趣恕江婉着实不敢苟同!
看江梅等人兴致勃勃的样子,江婉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前世文坛巨挚鲁先生的名著中,有关吃人血馒头的情节来,虽然所述场景与此时风马牛不相及,但却也让她领教了,自古以来国人爱凑热闹的那份执着。
不是说江婉与众不同,就能免俗不爱热闹,实在是她作为一个和平爱好者,对那血淋淋的场景怎么也习惯不起来。
前世今生最凶险的场面也不过就是那晚被挟持的经历,而且当时她的意识还时断时续记不大分明。
就算是这样,那一晚过后,她也浑浑噩噩了好些日子,甚至到现在午夜梦回之际,依然被惊出一身冷汗。
“娘你是不是不敢看?我也不敢!”家里除江婉外,唯二的例外就是李翠。
小丫头被哥哥嫂嫂们的话吓得捂住了眼睛,此时急需寻找一个同盟。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公开处刑不过是为了令坏人有所敬畏以儆效尤,像我们这种良善之人就没必要去凑那个热闹了吧。”
好歹也是家里的当家人,被李翠当众揭露心思,怎么样也有些下不来台。
“对对,我们是好人,不需要去看!”
李翠也一下子学到了精髓,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强行挽尊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叩~叩叩~”
一家子正在院子里边乘凉,边随心所欲的闲聊着时,突然院门被拍响。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李延宗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去。
余下的人虽然没有行动,但全都住了声,好奇的朝门口张望。
“苏七公子?”
随着院门被吱嘎一声打开,开门的李延宗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个白色人影飞快的挤了进来,他正要开口喝斥,就见自己娘和二弟、弟妹齐齐站了起来,并惊呼出声!
李延宗和江梅没见过苏七公子,一时望着家里反常的几个人也不知所措。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江婉也是一脸错愕。
突然到来的这个人完全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不仅这时候苏七公子不该出现在自家小院,而是对方的形象也太不正常了一些。
往日玉树临风的倜傥贵公子,此时完全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特别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此时不见半点风情,不知是被什么情绪浸染得一片通红不说,眼底还颇有些悲愤欲绝的味道。
“苏七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到府城来的?”江婉见李延睿和赵芸娘全都将不解的目光投向自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江妹子!”苏七公子还没有开口,李家小院门里又急匆匆的进来了两个人。
来人是沈夫人和沈知府,初初进门时脸上的神情与苏七公子如出一辙。
江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夫人已经越过了自己,走到赵芸娘的跟前一把就将她搂在了怀中。
“我苦命的孩子啊……”
此时不仅沈夫人脸上热泪横流,苏七公子的眼中也水光一片,就能沈知府也背过身去肩膀无声的耸动。
这下将李家所有人都震撼住了,大家全都是一头雾水。
好不容易沈夫人才缓过劲来。
“什么?我家芸娘是夫人您的侄女?”
就在沈夫人冲向赵芸娘后,李延睿也默默地移到了她旁边,等到沈夫人情绪稳定到能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就惊着了旁边的李延睿。
“是的,我夫人没有说错,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沈知府也擦拭着眼睛连连点头。
“那苏七公子呢?”
当初在锦绣庄,沈夫人见到赵芸娘失态时,江婉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有诸多猜测。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是震惊到无法接受的程度。但令她不解的是突然出现在自家小院的苏七公子。
“像!太像了!”苏七公子终于开口了,说出了进院之后的第一句话。
“当初在临江府初见,我就应该多留意的!”
“明明那时候我就觉得芸娘的长相十分眼熟。”
这贵公子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充耳不闻,言语中既内疚又自责。
赵芸娘刚接收到沈夫人砸下来的消息,还来不及消化,又被苏七公子直直的盯着,不免心里有些发毛,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江婉。
“芸娘,这位是你表哥!是你娘的嫡亲侄儿!”好在沈夫人已经控制住了情绪,适时的为大家解惑。
这等于是同一时间,赵芸娘不仅寻回了父亲的亲人,也找到了母亲家的亲人。
这对一直为身世烦扰的赵芸娘来说,不亚于天大的惊喜。
江婉率先回过神来,忙招待大家进屋坐下慢慢详谈。
等沈知府拿出赵志雄签字画押的供词,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赵芸娘就是沈、苏两家遗落在外的明珠!
“我爹……我娘……”一直保持淡定的赵芸娘看完了赵志雄的供词,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连那张写着供词的纸都握不住飘落到脚下。
“我,想起,来了!”
短短的五个字,她却说得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