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完全不知道车把式都想了些什么,她正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抛却了下车那一幕尴尬的情形,她此时无比冷静。
就目前掌握的情报,积云寺对找到沈央留下的证据十分关键,首先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打听出与沈央相好的僧人是谁。
可惜距离沈央借住此处的时间已经相隔了十多年。
十多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足够让积云寺物是人非。
她跟晟王才下马车,沈大人那边已经派来了快马送信的人,三两句对话之后,积云寺的知客僧已经过来了。
等晟王将两人假设的身份与因由一说,那知客僧果真没有丝毫怀疑。
“两位施主里面请,小僧这就为二位安排客房!”
积云寺求子灵验的名声早已声名远播,这些年有不少外地前来上香的香客。
这些人为达成心愿,大都对佛祖出手阔绰,寺庙里也专门为他们建有客房。
“二位这边请!”替江婉二人领路的知客僧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僧人,虽然生得唇红齿白十分清秀,但单掌作礼不苟言笑的样子,却也宝相初成,颇有几分宝相庄严的味道,让跟在一旁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恭敬起来。
“小师傅,咱们这是去西边的院子?”江婉看了看面前的小径,再看了看晟王脸上蹙起的眉头,率先开了口。
“回施主,此路正通客院的西厢。”小和尚点了点头,不急不缓的接着又道:“此时院中菡萏葳蕤,池中绿叶田田红花亭亭,西厢的窗子正对放生池,能将美景尽收眼底,小僧希望施主能解脱烦恼,得偿所愿。”
面对小和尚的好意,江婉连连称谢。
只是她刚才不经意间听了一耳朵晟王跟沈大人信使的对话,当年沈央借住的客房应该在东厢。
虽然事隔多年,沈央曾经住过的那间客房已不知易过多少次主,肯定是连一丝蛛丝马迹都不会存在了。但他们住进来就是为了打探沈央曾经在寺里留下的证据,自然最好是还原当时的场景。
“多谢小师傅的好意,只是……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完这话,江婉便显得有些为难。
“以前曾有算命先生为我们卜过卦,卦相显示若出门客居宜居东方,不知小师傅可否能成全?”
祁衍之一早踏进通向西厢的小径便心里犯难,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借口,正在为此犯难就听江婉开了口,当即连连点头附和。
“正是,正是!”
知客僧对此倒也见怪不怪。
来此求子的香客,谁不是想尽办法走投无路?求神拜佛、算命卜卦无所不用其极,别说这对施主只是对居住房屋的方位有所要求,比这更奇葩的他也见过不少。
只是……
“还望小师傅成全!”
江婉见了小师傅已经停住了脚步,面上却无声无色,立即领悟。
忙从荷包里摸出一把碎银送了上去。
“无妨无妨!”收了银子的小和尚面色立即和蔼了很多。那青春的脸庞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少了一些佛性,多了几分鲜活劲儿。
当下也爽快的带人折返,重新向东厢而去。
“对房间可有要求?”甚至半道上还十分贴心的询问。
“最好是上客堂第三间房。”这回是晟王抢先回答。
江婉心下了然,原来沈央当初借住的就是这上客堂第三间房了。
其实上客堂的第三间房并无不同,反倒在整个积云寺的客房中,上客堂属于比较偏僻的院落,看来当初沈央不仅清正廉明,还严于律己。
小小的一间客房分了内外室,但摆设却相当简朴。
外间只有一套喝茶的桌椅,内间也仅有一张床。
就在两人打量的空隙,知客僧去而不返,笑吟吟地送上了一套干净的铺盖。
虽然被褥半新不旧,但清洗得倒也干净晒得松软,上面甚至还留有檀香的味道。
江婉接过后径直拿去铺好,一点都不担心床小的问题。
陪同晟王光明正大进了寺院,自己的任务差不多也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寻找沈央留下证据的事,全都是晟王和沈大人他们的事了。
眼看着夕阳西下,江婉要安排好自己的食宿,丝毫都不想亏待了自己。
“想不到这方外之地也并不清静,什么时候也沾染了世俗的铜臭!”
知客僧走后,晟王仍然皱着眉一脸不悦。
看着他这个样子江婉莫名有些好笑。
此时的晟王与她印象中生人勿近的祁将军有很大出入,她第一时间就是觉得,他这是在为刚才小和尚在他面前拿乔的事找补。
“道佛之争已久,咱们拿道士的算命卜卦之词来搪塞佛门弟子,令人家有些为难这不是正常的?”
“那收了银子就不为难了?”
“有道是,上不违于法意,下不拂于人情。人家的通融也有理有据啊。”
江婉并不是存心想挤兑人,她只是闲着也是闲着,难得看到大虞的战神吃瘪的样子,似乎与自家的傻老大也区别不大。
倒是祁衍之听了江婉的话,眉头舒展开来,轻笑一声道,“是我着相了。”
“沈仲文那边只查到沈央当年就住在这间客房,其他的却一无所知,接下来你认为如何是好?”
他这一问,倒当真把江婉给问愣住了。
来这里之前,明明沈知府与晟王在书房里单独待了很久,她还以为有了章程,敢情这是一无所获?
不过想想也是,到底已是十多年前的旧事,无论江陵府的官员还是寺庙的僧人,恐怕都换过好几茬了,再说当年沈央借住积云寺,也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期间风平浪静,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更主要的是当初冲沈央下手的那些人,谋害了他一家四口斩草除根,自然是不允许出现任何变故,又哪里还会轻易让他们在多年之后还能寻到沈央留下的证据?
“当年积云寺的住持方丈是星玉和尚,他三年前在此圆寂,沈仲文确定他与沈央没有关系。”
祁衍之装作不经意向江婉透露已知的消息,一边仔细打量这两间一眼就望得通透的客房。
寥寥无几的几件家具上,倒是处处都有陈旧的痕迹,显然不适合隐藏什么秘密。客房的墙面也可以看出几经翻新,从这里是查探不到任何消息的。
沈仲文那边查到的太过有限,倒是江婉的随机应变能力令他生出几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