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你可不能不管咱们啊,老老小小全都巴望着你过年呢!”
李永义算是看出来了,李永谦不是敷衍他,是真的没钱。
这一下就连他也跟着慌了神。
好不容易才坐上的李家族长之位,别看他将‘还回去’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其实那都是假装的,不过是不想完全当了李永谦的傀儡,跟他掰手腕而已。
李永斐当族长那会儿有多风光他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李家如今落魄,只要有李永谦和宫里的娘娘在,很快就能江山再起风光复现,傻子才不当呢。
“要不,你去问问弟妹?”
李家的嫡房如今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虽然没有波及到旁人,但整个家族内仍然气氛紧张,已经有好几个族中长老来京质问过了。
如果大家连个安生年都过不了,谁知族内又会起什么纷争?
要是到时候各自为政,成了一盘散沙,他们这些人谁又还能过上好日子?
无论是想靠李家族宗获利的李永谦,还是坐上族长之位风风光光的李永义,早已经坐在了一条船上,当务之急就是维护好宗族的稳定。
李永谦对他的这话不置可否。
不过从眉头的紧、舒来看,显然也是将李永义的话听进去了。
“你先回吧,跟大家好好说说,今年都过得节俭一点,银子的事儿我稍后想办法。”
“不过李永旭的事你们要上心,他还在外面游荡一天,咱们家就多一份风险。”李永谦皱着眉头,“到底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谁与他扯上关系都是犯法,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到时候谁也保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回去会跟家里的人好好交代,看谁还敢跟他来往。”李永义忙点头哈腰的应承,又恢复到之前的恭敬样子。
“四弟,那大哥我先走了,银子的事儿你得抓紧,抓紧。”李永义是挂着满脸的笑容,倒退着从李永谦的书房出来的。
只不过一离开那个二进小院,他的脸色就阴了下来。
……
李永谦此时也从书房离开,来到文秀母子俩的游戏之所。
哄了一会儿儿子之后,他才挥退下人,独自面对文秀。
“相公有事?”见到李永谦脸上拘束不安的神情,文秀十分有眼色。
“怕是又要请娘子伸出援手了!”李永谦上前牵住她的手,“先前族里的事儿是我考虑不周,如今大家伙都在等银子过年,可为夫手头……手头拮据,只能求娘子开恩了。”
李永谦边说着边施了个大礼,将文秀哄得吃吃的笑。
“相公言重了,夫妻本一体,我的就是你的,哪有开恩的说法?”文秀也学着戏台上的唱腔开口,一来一往的,就将李家庶房过年的银子给敲定了。
虽然从文秀手中流出的银子,本身也是从李家罚没的一部分,但作为一个男人,却得低三下四的问娘子要银子使,李永谦始终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相公别多想,爹是知道咱家由我当家,才没有将钱财分得那么清楚,相公若短了银子使,尽管跟我开口就是了。”
文秀也是极有眼色的人,自然知道李永谦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罚抄李家的财产,本是相公与爹爹定下的计策,那些财产极大部分都流入了相府,按说这里面应该也要分给李永谦一份。
是文秀自己去求了爹爹,将那部分也留了下来。
虽然两人已做了夫妻,连孩子都有了,但文秀仍然对自己二嫁的身份不太自信。
眼下的这份幸福令她沉迷。
李永谦这个男人相貌出色、才华出众,且对她又温柔绻缱,带连着将她初嫁不幸的那份创伤都一一抚平了。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施恩,将这个男人的身心牢牢的拴在自己的身上。
……
腊月北风呼呼的刮,李延宗的船一路向南顺风顺水。
才大半个月,李家的船就已经顺利抵达江陵府的码头上。
江婉和家人自李延宗出行,就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着他的行程了,这会儿船才在码头露面,消息便已传到了家里。
等李延宗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将各家的回礼带回来时,一家大小已经全都挤在门口迎接他了。
“娘,我回来了!”李延宗努力在人群中搜寻娘的身影,一见到那抹熟悉的笑,整颗在河面上飘荡了许久的心才仿佛终于落到实处,找到了归宿一般。
只是这回不等他近前,一个肉墩墩的小团子飞快地朝他冲了过去。
“爹爹!”
软软糯糯的声音伴随着一双肉嘟嘟的手,直接扑了他一个满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江梅依在门口喃喃自语。
目光定定的朝撒着欢的父子俩张望,哪怕李延宗并不是头回出门了,但望着抱起儿子,大步朝她走来的那个身姿越来越挺拔伟岸的男人,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一路还顺利吧?”江婉也失了往日的沉稳,看到李延宗平安归来,一颗心也总算安定下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
更何况大虞朝还处于野蛮生长的时代,出门在外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平常为了安抚家人,她不得不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内心又哪里真的毫不担心?
“很好!很好!”李延宗也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一路的见闻分享给家人。
一手抱着自己的儿子,冲江梅没点了点头,另一只手勾上了前来迎接他的李延睿的肩膀,再走到母亲的身边,被人簇拥着向屋里走去。
一家人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尽的乐趣。
一连数日,整个李家大宅都弥漫着祥和喜悦的气息。
尚来不及被李延中提及,在通途县就下了船的李永旭此刻也站在了当铺的门口。
曾经的纨绔贵公子,将所有代表自己过去的物件一股脑儿的全都打包卖了出去,再出来时,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人。
不过他脸上的神色不仅丝毫不显狼狈,还带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李永谦,你永远也想不到吧,我如今可在江陵府呢!”
李永旭这一句没头没脑的嘀咕很快便消散在寒风中,唯独留下他激动得甚至有些颤抖的身影。
江陵府是一个秘密,是一个李永谦做梦都想抹去的秘密。
李永旭自己都没有想过,当年无意中听到的这个秘密会成为自己报仇雪恨的唯一筹码。
“但愿被李文盛抛弃的妻、子有点出息吧……可千万别叫老子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