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心悦诚服

崔婆子的这句话听得江婉头皮发麻！

姚娘子生产那回，她是被毫无防备的赶鸭子上架，尽管有张郎中在旁边撑腰，却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都快赶上晕血的冯真了。

如今人命关天，又是孔家众目睽睽之下，她哪还有这个本事？

“对了，苏七公子！”一想到张郎中，江婉的目光立即扫向苏七公子。

“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胎儿过大会造成产妇体力消耗过度，无论是宫缩无力、或者是胎盘残留都容易造成产后大出血。”

苏七公子对江婉口中的那些名词全然陌生，但好在最后那句大出血倒是听明白了。

在大虞朝，哪怕皇后产子，能帮得上忙的依然只有稳婆，御医们在门外围成圈也束手无策。

最多只能开一些补元气的药物，帮助产妇补气益血安神宁志。

但孩子出生之后郎中们才有了用武之地，益气养血调理身子这都是他们的活儿，自然对大出血的恐怖也并不陌生。

“好。”他守在这里的目的，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自然对江婉的要求从善如流。

江婉见他应承下来又忙看向崔婆子，“这位苏七公子是有名的神医，有他在旁边看着比我好多了，等于又多了一道保险，如果宫缩无力，你还记得怎么做吧？”

其实江婉此时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紧张。

大家都知道此次产房里的产妇情况危急，可却不知道危险在哪里；江婉明明清楚，却又偏偏帮不上忙。

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十分强烈。

“东家放心，手册上的内容我能倒背如流！”崔婆子对江婉信任至极，看了一眼年轻的神医，倒又恢复了底气。

“那你们快去啊，一定要救救兰儿和孩子！”

江婉这才看向刚刚窜出来的那个年轻人，那张还显稚嫩的脸上已经苍白一片，不必询问，肯定是产妇的丈夫无疑了。

“还得再等等……”崔婆子有些为难。

她当然知道要争分夺秒，将屋内的产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从鬼门关里抢回来，可是需要消毒的酒精、还有缝合的针线等物，都还没有送过来。

“还等什么呀等，你们听不到兰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吗？她没有力气了！”

这回不仅那个年轻人，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看过来，齐声催促。

因为屋内的两个稳婆，已经大汗淋漓的出来求助了。

江婉和崔婆子垫起脚跟朝垂花门口张望。

“好，来了来了！”刘虎才一露头，崔婆子就忙迎了上去。

大家看着崔婆子接了物什，目送她和苏七一同进了产房，场上紧张的气氛才为之松懈了几分。

“江妹子，你说能母子平安吗？”

沈夫人的一双手牢牢的攥着江婉的手臂，紧得生疼，江婉不得不伸手安抚她。

只是抬起手才发现自己也抖得厉害。

“应该能吧。”

“听刚才那个稳婆说，她曾经接生过一个臀位的孩子？”江婉闻言回头，便对上了齐刷刷好几双目光焦灼的眼。

“大嫂，亲家嫂子，我这江妹子是个实在人，她说能母子平安，肯定能平安，大家先稍安勿躁！”

伴随着产房里产妇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声，小院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夫人的安抚起了作用，院子里的人才又重新落座，静候佳音。

此时江婉也对院子里的众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不仅有产妇的婆婆、亲娘，还有好几位关心她的好友和姊妹。

虽然大家暂时还没心思去打听江婉是什么来历，但都对沈夫人抱有盲目的信心，当江婉的目光望过去时，全都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产房里，苏七公子替自己的堂妹把了脉，那越来越微弱的脉搏跳动令他的心也跟着缩紧。

先前灌下去的药已经发挥了充分的作用，眼看着又要体力不济了，再拖下去母子都危险！

“快，拿个干净的盆来！”

“对，对，放在这里我有用。”

“你，将产妇放回床上，让她平躺好……”

苏七公子正束手无策，却见江婉引荐来的稳婆已经有条不紊的指挥上了。

麻利的动作加上沉稳的语气，让产房里慌乱一团的另外两个稳婆，好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下井然有序的行动起来。

苏七公子眼睁睁的见她进屋之后就忙得团团转，一边查看产妇的情况，一边指导两个稳婆怎样调整胎位，抽空还不忘安抚一下产妇的情绪。

听着产房里传来有条不紊且又经验老道的声音，无论屋里还是屋外，所有的人都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全都满怀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听得屋内原本已经平缓下来的孕妇呻吟声，忽然一声高亢的嘶吼！

院里的人被惊得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哇~”

只是还没来得及询问缘由，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之声。

这一声犹如天籁，将孔家的这一方小院压抑良久的情绪瞬间爆发。

“生了？”

“生下来了！”

院里的人都是至亲血脉，一时一个个拉了手喜极而泣。

连江婉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多时，房门开了。

一个浑身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稳婆，抱着出生的婴儿出来给主家道贺，“恭喜恭喜，是个带把的小子，足足六斤呢，幸好母子平安！”

有了这句话，大家总算心头大石落地，争先涌上前去团团围住那个让他的娘亲吃尽了苦头的婴儿。

倒是产妇人亲娘不太放心，就着已经合拢的房门缝隙探头探脑，“我闺女怎么样？”

“亲家太太莫急，好着呢，只是还有些后续要处理，暂时不宜见客。”那稳婆忙将房门挡住，生怕此时有人进去打扰。

说起来她也是经验老道的稳婆了，在京城接生那也是有口皆碑的。

向来对谁都不服气的她，总算对屋里的那位心悦诚服了！

比起她的佩服，苏七公子的吃惊更不小，虽然他进了产房，但能做的也实在有限，只能关注着那个稳婆的一举一动。

看她又是酒精、又是刀子、又是针线的，大大的刷新了他对接生这一行的认知。

不过也得益于这一次意外的经历，苏七公子后来潜心研究，让大虞朝的医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多年之后，剖腹产的技术也在他的手里应运而生。

这是后话。

初生的婴儿不宜见风，稳婆将他抱出来报过喜之后又回产房了，只留下一院子仍然激动不已的亲人。

“多谢你！今日要不是你带了人来，我那侄媳妇只怕凶多吉少！”

沈夫人含着笑抹了把眼角，搂着江婉不想放手。

“是啊是啊，多谢这位夫人帮忙！”此时大家终于有闲心将目光投到江婉的身上了。

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赞誉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