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的事情圆满解决了,段常林被抓,家产都被查封,正需要银子打点,很快就同意撕毁婚书,反正这件事也没有外传,两家就当没这回事。
吴县的县令卫石,听说了段家的案子,暗暗心惊。
他家中有一个侄子,书读得很好,也有了秀才功名,正说要来投奔他呢。
他当即找了陈明达,说了想要结亲的打算。可这个时候的陈明达不敢擅自做主,便将信带去给了陈安邦。
不料陈安邦婉拒了。
这让卫石越发提心吊胆,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还是去了陈家,想为自己的侄儿说陈丽珠。
陈丽珠还有半年便要及笄,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经过段家的事情,丁氏也怕了,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于是在陈胜芳婚事还没有敲定之前,陈丽珠就和卫县令的侄儿订了亲,并且两人都还未曾见过。
消息传回无锡时,王秀忍不住唏嘘。
彼时,陈安邦他们也回来了,正和陆云鸿在书房说话。
陈安邦道:“之前我听说胜芳打搅过表哥,希望表哥不要见怪,胜芳生性敏感,容易多思多虑,但绝无坏心。”
陆云鸿道:“我从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表嫂也是一样的。她还说等胜芳的婚事定下就为她添妆。”
陈安邦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代胜芳谢过表哥表嫂。”
用午膳时,陆守常、陆云鸿、陈安邦一桌吃饭。
隔着六扇屏风,那一边的是王秀和她的三个小姑子。
屏风还很新,都还没有添字画彩,看起来像新做好的。
陈安邦就打趣道:“这是表哥还没有来得及画的山水屏风吗?”
陆云鸿看了一眼,笑着说道:“那是你表嫂给云冉备的十二扇屏风嫁妆,结果你姑母说太招摇了,只让留六扇。这六扇是被强制搬出来的,她说我水墨画好,等着我画了以后再寻安排。”
“这不是你今天来了吗?不然你现在估计都见不着。”
意思是,这个屏风是用来隔他的。
陈安邦:“……”
低下头吃饭,陈安邦又忍不住打量了那六扇屏风,想看看是什么材质做的。
结果发现是黄花梨木的,而且看样式,之前做的是围屏。透雕牡丹,雍容大气。中部为屏心,还可以嵚装书画,以后若是嫌弃屏风山水画过时了,也可以随时更换新的。
黄花梨木又好又耐用,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官宦人家用都算是奢侈的,得是大富大贵之家才能真正将它当成摆设。
王秀为陆云冉筹备嫁妆,从这十二扇的屏风就可以看出手笔,是不是真心疼爱,一眼便知。
不知为何,陈明达内心也有些酸涩起来。
而这时,看见的陆守常也道:“是太奢靡了,还是朴素些好。更何况以后你们还有孩子呢,得勤俭些。”
王秀听见了,在隔壁道:“爹就别操心了,难不成儿媳只有花钱的本事,没有挣钱的本事吗?”
“只是现在忙,没有时间,您老等着看好了。”
说完,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陆守常半信半疑,却还是道:“陆家略有薄产,不能什么都花费你的嫁妆,我让云鸿去谋个职,给人当西席先生去。”
陆云鸿愕然:“爹,我不去。”
陆守常冷哼:“你不去,你好意思一天到晚花阿秀的银子?”
陆云鸿点头:“我好意思的。”
陆守常:“……”他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
说好的文人气节呢?
“你……滚!!”陆守常指着门外。
陆云鸿吃着饭菜:“这山庄不是陆家的产业,您老撵不着我。”
陆守常:“我……咳咳……”
王秀怕陆云鸿把公公气昏了,连忙站起来,绕过屏风道:“爹跟云鸿计较什么,他就是故意气您的。”
“云鸿的本事大着呢,建筑,布局,木材,家具,什么都懂。眼下建书院缺了谁都不能缺他,爹就别说让他去当西席的事情了。”
陆守常冷哼,阴翳地瞪了一眼陆云鸿。
陆云鸿笑着握住王秀的手道:“还是你懂我。”
王秀抽开手,一巴掌拍过去,没好气道:“你收敛点,不然爹不能把你赶出去,我能。”
陆云鸿立马站起来道:“娘子请坐,娘子想吃什么?娘子累了吗?我给娘子捶捶腿!”
王秀怒声:“滚!”
陆云鸿狗腿道:“遵命,娘子,那我去厨房吃。”临走时还不忘端着他的碗,像是去要饭一样。
陆守常:“……”
陈安邦:“……”
隔壁屏风后,陆家三个小姑子见怪不怪地笑了笑,吃得可开心了。
……
吃完饭,陆云鸿带着陈安邦去了书院的工地。
一路上,陈安邦欲言又止,好几次想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陆云鸿则视而不见。
书院建得很大,占地很广。而且已经初具雏形,连外墙都砌好了。
陆云鸿解释道:“最近在做门窗,里面有很多贵重的木材,所以把围墙都垒砌了。”
陈安邦颔首,走进去看。
远远眺望,龙光塔耸立在右上方。而远观左侧便可以看见惠山寺,惠山和锡山之间,与映山湖相邻,官学修建在此处,风光无限,的确甚好。
又见陆云鸿拿出草图来,高山巍峨,书院清隽,再引活水入园,修建陆家别苑为上,到时谁敢说陆家不是无锡第一世家呢?
而所谓家族兴旺,一般都是从这样的大善举开始,后代子孙也因此多得照拂。
陈安邦的目光落在陆云鸿圈的一个红点上,抬头问道:“这是哪里?”
陆云鸿看了一眼道:“秀丽山庄,我们刚刚来的地方。”
陈安邦恍然大悟,随即打趣道:“表哥是在挂念表嫂吗?”
陆云鸿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书院道:“日夜兼工,还是很慢啊。”
媳妇每天都在家等他!
甚想。
陈安邦看着耸立起来的屋顶房檐,这还叫慢??顿时陷入无语……
陆云鸿不需要他帮忙,陈安邦还是和陆守常回了老宅。
刚回去,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陆守常还奇怪是谁来了,便看见上次给他送礼的土财主钱兴迎了上来:“守常兄,你可算是回来了,让我好等。”
陆守常询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钱兴道:“好事啊,这件事要是成了,咱们两家就是亲戚了。”
陆守常目光微微一闪,朝秦总管看过去。
秦总管则看了一眼陈安邦。
此时的陈安邦一头雾水,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人是谁他都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