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杨夫人拿了热帕子给王秀擦了擦手,然后摸了摸她的脸颊,心疼道:“瘦了。”
王秀连忙解释道:“没瘦,还胖了呢。我们走水路,一路都是慢慢悠悠的,没受折腾。”
杨夫人不信,一路山川长河,怎么可能不受颠簸。
她看了看女儿隆起的肚子,叹了口气道:“孩子都这般大了,小脸还跟从前一样,还说没瘦。”
王秀哭笑不得,这是她刻意控制的,总不能把自己胖成猪吧?那样生完孩子也很难瘦下去,她还有很多美美的衣服,都是现在的尺寸,以后胖了可就穿不上了。
等洗漱完,杨夫人带着女儿出去。
花厅里置了两桌,隔着十二扇山水屏风,丫鬟们各司其职,明亮的灯光下,看戏的台上都有几个小丫头在准备了。
王文柏对钱大富道:“叫小厮们去搜罗烟花,要放一夜。别人家若是来问,就说我王文柏的女儿回京过年了。”
王秀连忙站起来道:“爹,不用了吧。”
这也太高调了,她脸皮薄,也没受过这等待遇,一时间竟然害羞起来。
可话才说完,便见五哥王满站起来道:“小妹,你别管。爹要放你就让他放,不然等会他喝醉了,一定会敲锣打鼓出去吆喝的。”
二哥王泰最是持重,却也站起来道:“这是你成亲后第一次回家过年,又是第三个年头,必须要的,让爹高兴高兴。”
陆云鸿见王秀红了脸,挺不好意思的,便道:“听爹和几位哥哥的,等会我们用完晚膳,还可以一起去看烟花。”
几位嫂嫂也说想去看,王秀见状,便只得坐下。
不过她微微呼了一口气,总觉得脸热得紧,眼眶也有些湿润。
杨夫人见女儿不像以前在家那般自在,便握住她的手道:“这是你家,从前你闹着要你爹为你放一夜的烟花,你忘记了?”
“别说我和你爹还在世呢,就算我们死了,王家也有你说话的份。”
王秀听了,怕几位嫂嫂误会,连忙道:“瞧娘说的,你们二老对我这样好,还有哥哥们更是恨不得时刻为我出头,嫂嫂们又心疼我,处处让着我,我回王家比在陆家还嚣张呢,你没看见云鸿连话都不敢说吗?”
陆云鸿配合地站起来,端着酒朝王秀作揖:“今日好不容易回岳家过年,求娘子给我留点面子吧!”
一屋子都忍俊不禁,偷偷朝王秀看去,想看她如何接话。
只有陆云媛和陆云珠老老实实坐着,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王秀先是故作轻蔑地瞥了一眼陆云鸿,随即才娇嗔道:“在陆家你都没有面子,在王家你还做什么梦呢?快醒醒吧!”
陆云鸿哭笑不得,仰头饮尽杯中酒。他以为王家的男人多少都会来安慰安慰,或者开导他的。
谁知道他们的下一句是:“快满上快满上……”
陆云鸿:“……”
……
过年了,皇城里的烟火此起彼伏,炸得天空五颜六色的,伴随着嬉闹声和爆竹声,好像整个京城的夜晚突然像一条活了的火龙。
皇宫里,长公主和太子带着赵安年和赵景焕陪着顺元帝用了晚膳,也在宫里放了烟花。
两个孩子看着烟花都很开心,顺元帝抱着赵安年,假意让他追着赵景焕,祖孙三人玩得不亦乐乎。
长公主环抱着手,看着在天空炸开的烟花,多绚丽啊,刹那间就消失了,但也不妨碍人们看到的它炸开时的欣喜,仿佛所有美好都值得等待和追忆一样。
“这个年,总算是安安稳稳地度过了。”
长公主说着,显得有些惆怅。
太子道:“本来就无事,是阿姐太过担心了。”
长公主闻言,不服气道:“我最担心的时候你昏迷不醒,现在竟然说风凉话?”
“不过算了,当初我生安年的时候,也幸亏有你守着。”
太子看向长公主,顺势说道:“是幸亏有王秀吧,她给你来了信吗?”
长公主摇头:“没呢,不知道是不是养胎养忘记了,好久没有收到她的信了,我写的信也不回,不知道我也是会担心的吗?”
正说着,只见余得水急急地跑来,一脸高兴的样子。
长公主笑着调侃:“谁来东宫送年礼了,瞧瞧余得水的样子,笑得像一朵花。”
太子目光微闪,并没有说话。
余得水跑到跟前,先是向皇上行了礼,随即才屁颠屁颠地来到长公主和太子的身边,压低声音道:“无锡的年礼到了。”
太子垂首,像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到了就到了,不必特意跑过来说。”
长公主则问道:“只有东宫有吗?你没问问长公主府有没有?”
余得水点着头,高兴道:“有的,都有的。”
长公主笑着道:“不知道阿秀给我送了什么,一定有我爱吃的马蹄酥。”
她说着,搓了搓手,一副等不及的模样。
太子正想调侃她两句,却冷不防听见余得水道:“长公主明日可以亲自问问王娘子,她明日应该会去公主府拜访的。”
太子微微愣神。
长公主突然惊呼:“你说什么?”
余得水就知道会这样,又好心情地说了一遍:“王娘子和陆状元回来了,今晚刚刚到的京城,现下在王府用年夜饭呢。”
长公主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眼睛里却一闪一闪地,沾了一丝丝泪意。
她没有想到,王秀竟然挺着个肚子回京了,算算时日,应该是接到余得水那封求助信以后就启程的。
怪不得,她就说这些日子王秀的来信也太少了,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冷淡的意味。
她之前猜测的是王秀很忙,可现在想来,却处处都透着端倪,只是她不敢深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