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殿中,打听消息的宫人回来了。
惠贵嫔问道:“确定皇上去了紫云殿?”
宫女白桃肯定道:“长公主亲自陪着去的,传膳的宫人都得了消息,皇上要在紫云殿用膳。”
惠贵嫔连忙问道:“除了长公主还有谁作陪?”
白桃回道:“听说还有陆状元夫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惠贵嫔一听,面色一变。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样?
谁都知道宫里在办宫宴,她一个新晋得宠的嫔妃,还身怀有孕,若是不出去走动走动,那在这宫中还不跟个透明人一样。
惠贵嫔当即道:“走,我们去紫云殿。”
白桃小声道:“娘娘,算了吧,长公主在那儿呢。”
惠贵嫔不悦,冷声道:“长公主在就在,你怕她干什么?不都说那王秀会医术吗?刚好她也有孕,我也有孕,借口都不用找了。”
惠贵嫔说完,执意要去。
宫女白桃连忙叫上两个小太监,几人匆匆跟上,生怕惠贵嫔不小心摔倒。
……
紫云殿中,陆云鸿和王秀去了偏殿。
吕嬷嬷只好将几个熏笼移过去,这才叫宫人摆好呢,长公主和皇上来了。
看到忙碌的吕嬷嬷,长公主狐疑道:“你干什么在殿外走动,阿秀和陆云鸿呢?”
吕嬷嬷指了指偏殿,哭笑不得道:“王娘子和陆状元说殿下不在这儿,坚持不肯入正殿,这不。奴婢刚刚让人给他们搬了熏笼过去。”
长公主一听,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连忙道:“偏殿那么冷,你就没劝住?”
吕嬷嬷苦笑道:“奴婢劝不住啊。”
顺元帝看了看敞开的正殿大门,点了点头道:“他们夫妇是个知礼的,这很好。”
长公主还能说什么,只得吩咐吕嬷嬷道:“快去请他们到正殿来吧。”
没过一会,陆云鸿和王秀便进了正殿。
两人刚刚坐下,吕嬷嬷便进来道:“回禀皇上,惠贵嫔娘娘过来了。”
顺元帝皱眉,不悦道:“她来干什么?”
吕嬷嬷回道:“惠嫔娘娘说王娘子身怀有孕,还医术超群,想请王娘子给她把把脉。”
长公主一听,当即冷笑道:“不是请孙院使去给她看过的,她既然连孙院使都信不过,就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去得了。”
顺元帝听这声音就知道长女生气了,连忙道:“叫她回宫去,别出来瞎走动。”
吕嬷嬷当即下去传话,没过一会便急急跑来道:“惠嫔娘娘说肚子疼,走不动了。”
长公主呵斥道:“那就叫人抬回去!”
王秀看皇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担心,当即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吧。”
长公主道:“你不用去,不必理会她。”
顺元帝也道:“叫人抬回去,传太医给她看看。”
王秀心想,这要抬回去没事还好,要是有事,怕有心人会说她见死不救。
这会顺元帝和长公主都想不到这一层,自然无所谓怪罪,可若是日后那惠贵嫔真出了什么事情,难保不会心生嫌隙,尤其是皇上和长公主之间的父女情分,怕是会受影响。
陆云鸿听见王秀心中所想,站起来道:“皇上,还是让阿秀给惠嫔娘娘看看吧,如果平安无事便好,若有什么,阿秀也可以帮忙斟酌药方。”
顺元帝听了以后,看了一眼长女。
长公主冷着了脸,不肯应。
王秀当即上前,挽住长公主的胳膊道:“我在这儿坐着的,不闻不问也不好,就看看吧。”
长公主知道王秀为难,说到底还是那惠贵嫔太不长眼了,以为皇家宴会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还要她带来的客人帮忙看诊,惠贵嫔的脸可真大。
长公主当即道:“也好,那就好好给她看一看。”
说着,又对吕嬷嬷道:“传孙院使过来,可别什么黑锅都想往别人身上扣,我还就不吃这一套呢。”
顺元帝尴尬异常,脖子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陆云鸿在一旁看见了,连忙给皇上倒了杯茶。
皇上接过茶杯,想着幸亏陆云鸿夫妇在,不然女儿发起火来,他也是有点怵的。
王秀继续道:“听闻惠贵嫔娘娘和先皇后尤为相似呢?可我和殿下交好到如今,一直没有机会能拜见先皇后,不如就借此机会见见这惠贵嫔娘娘。”
长公主闻言,像个爆竹一样炸了,怒声道:“若不是仗着她那张脸,我真不知她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她那肚子?”
“真是笑话!”
王秀一边握住长公主的手捏了捏,一边看向顺元帝,十分真诚地问:“性情不像吗?”
长公主冷冷一笑,表达的意思昭然若揭。
王秀又一次给她暗示,示意她别硬着来了。
长公主自然不惧一个小小的贵嫔,若不是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弄死都是轻的。
可她看了看身侧的王秀,王秀在担心她,担心她会因此触怒自己的父皇,从而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这让她有一种守望相助的感觉,仿佛可以将后背安心地交给王秀,只要王秀不倒下,她也绝不会有事。
不知为何,长公主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了。
她和太子一般大,因为出生早一刻,因此便成为了长姐。这些年她习惯护着太子,任何事都让自己冲在前面,众人只知她性子急躁,处事狠辣,轻易不给人留活路。
可他们哪里知道,有些事情她不做,太子就要做。而她居长,除了自己的父皇,后宫一干嫔妃都不敢说她,因此渐渐便有些锐利的锋芒,等闲人只想避开,哪里会迎面而上,想着将她护在身后?
纵然是她的父皇,也只当她性子刚强,许多事情都是能让就让,能不与她争执便不与她争执。
殊不知,她害怕的根本就不是争执。而是争执后,那无人诉说的辛酸和苦楚。
想到这里,长公主心情已经然低落,她顺势道:“我母后,那是何等柔情似水的人,但凡见过她的宫人,没有一个不真心敬仰的。哪里会像这等赝品,不请自来,还在我宫门口说肚子疼?”
“我是出嫁的公主不错,可回一趟皇宫,竟连一片清静地也寻不到,想来是我福薄,母后早早就走了。但凡我母后活着,这宫里谁敢这样待我?”
长公主适时地示弱,让皇上的心里越发内疚起来。
王秀见长公主想明白了,心里一喜,握住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面上却道:“殿下可千万别这样说,否则置我们夫妻于何地?”
陆云鸿也适时地站到王秀的身后,一副随时共进退的模样。
顺元帝见状,连忙道:“就是就是,你不想见她,就叫她走就行了。陆云鸿夫妇还在这儿呢,他们可是你请进宫来的,总不能你甩手走了,让朕替你招呼吧?”
长公主故意沾了沾眼角,哽咽道:“哪里就用得着麻烦父皇,您只肖说把我们都赶出去不就行了?”
顺元帝道:“胡说,不就是个贵嫔,你可是朕的嫡公主。”
长公主甩了冷脸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不也是父皇的骨肉?”
顺元帝见长女果然介意这件事,当即便道:“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而已,父皇又没有虎狼之心,如何嫌弃?不过是庶出,怎能同你和太子相提并论?”
“你们姐弟若真的不放心,那等孩子出世后,朕送去东宫让太子亲自教养如何?”
惠贵嫔刚进大殿,听见的便是这石破天惊的一句,整个人当场愣住,脸色瞬间煞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