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金氏那张惊恐的面容,王秀幽幽一叹。
“以后不要再吃什么转胎药,别人说的也不要信。我只跟你说句掏心窝的实在话,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转胎药,倘若别人跟你说有,或者信誓旦旦地说是真的,你一个字都不要信。你记住了,你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是男是女都好。你若是不信……”
金氏连忙握住王秀的手,连连点头道:“我信,我信!”
“我怀大女儿时,婆婆就给我吃了这个转胎药,当夜……就落了红,我不敢说,只悄悄喝了几天的保胎药。后来怀老二时,我便只敢吃一半,虽然没有什么不适,却不想还是生了女儿。”
王秀狐疑道:“你就没有找太医问过?”
金氏沉默了一会,随即点了点头:“悄悄叫丫鬟问过了,什么都说不出来,说温补的药性大了点,说没害的又不敢肯定,糊里糊涂的,讲不清楚。”
王秀猜测她不敢惊动姜家的人,所以问的太医定是那种在太医院凑数的。
可王秀还是疑惑道:“确定是姜家祖传的吗?谁带来的?”
“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金氏摇头,她凝重道:“婆婆给我的时候,说是老夫人带来的,但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王秀道:“找个和老夫人能说上话的,委婉地提一提吧,旁的不说,再这样吃下去,你们姜家的子嗣的确很难养。”
金氏想起先天不足的小叔,那么精细地养着,可还是风一吹就倒呢。
她叹道:“现在唯一能跟老夫人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了。可若是说了,她老人家那么大的年纪,府中的孩子一个个弱的弱,病的病,我怕她老人家受不住打击。”
王秀想,这的确麻烦。
可知道了不说……
她看了一眼金氏,见金氏也是愁眉苦脸的,想必也是很纠结。
王秀道:“你们家现在还没有新媳妇进门,以后你提点着就行。等老夫人百年归天,你再找机会说吧。”
金氏点头,却是知道,婆婆那么疼小叔子,若是知道真相,怕是也是接受不了的。
但她很庆幸,自己发现端倪后没有再吃这个药了,否则的话……
现在还能不能怀都是问题,更别说生男生女了。
……
王秀从姜家回去,刚躺下就一下子翻身坐起来。
蓉蓉见状,连忙问道:“小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王秀道:“我突然想起些事情,想问问夫人。你去看看夫人睡了没有,若是没有睡就请她过来。”
杨夫人本来已经睡下了,听闻女儿找,又忙起身,披了衣服出来。
没过一会就来到王秀的房间,看到女儿还未睡下,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去姜家受了委屈?”
王秀摇头,她先是遣走下人,随即握住母亲的手道:“我去姜家听闻一件密事,她们家的媳妇都吃一种祖传的转胎药,但我看过药,不是什么好药?”
王秀说着,突然郑重道:“母亲,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先皇后服用过这种药,以至于生产时才没有能救回来?”
杨氏自知事情重大,当年先皇后的死因是血崩而亡。女子生产,本就艰难,别说是皇宫,就是市井里也常见得很。
不过因为夫君是太子少傅,她多说知道一些内幕,便压低声音道:“据说是还未到生产的时候,误服了催产药,那药是太后准备的,所以皇上事后清算了太后一党。”
“这件事你放在心里就行了,姜家的事情你也不要管,罗老夫人是先皇后的亲生母亲,皇上很是敬重。”
王秀知道母亲是在提醒她,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没有必要旧事重提。
更何况,具体先皇后有没有服用过那副药也不得而知。
王秀点了点头,不过她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长公主。
如果长公主之前服用过那个药,那么她就大概知道了,在罗老夫人的眼中,估计是真的以为那是一副好药。
至于金氏连生女儿,怕是还护归咎于金氏的命数,或者金家的风水等等。
总之,不会承认她的药有问题。
王秀道:“本是想起了,跟母亲提一提。既然真相是这样,那我不管就是了。”
杨夫人道:“这样才好,过两天我们就要到庄上去了,那一片你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去散散心也好,别想这些事情了。”
说完,哄着王秀睡下才回去。
……
过完十五,十六的早上杨夫人就带着他们一行人往郊外的庄上去小住了。
山庄叫“荣兴庄”,守庄子的是一对姓褚的一家子,当家的叫褚顺康,妻子的姓方,叫方红。夫妻二人共有三个孩子,一儿两女,一年四季照管山庄周围的房屋田舍,等着佃户交租,又送往京城去。
自从王秀嫁给陆云鸿以后,往年这些事情都是钱总管跟他们接头,今年夫人小姐们要来庄上小住,下人们都跟着过来伺候,他还就是照管外面的事,多了些跑腿的活,不过也得了好些打赏。
有人住着的庄子不潮湿,到处干干净净的。
杨夫人把正房让给了女儿女婿住,她住进了后院。
一同跟来的陆家两位姑娘,则一起住在了东厢房,其余伺候王秀的丫鬟就住在了耳房。
等大家都安顿好,已经是黄昏了。现在的天黑得早,暮晚时也没有霞光,看起来黑沉沉的。
用了晚饭,杨夫人早早去歇息。
王秀和陆云鸿带着两个小姑子去厨房的火堆里炮花生,噼啪炸响的声音逗得两个小姑娘笑呵呵的,心情特别好。
但是陆云鸿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频繁走神。
最后王秀把两个小姑子打发去睡觉以后,问道:“是不是不习惯,我看你都没怎么说话?”
陆云鸿道:“宋家之前遇到点事,我把宋沐廷也叫到京城来了,我看就这一两日就到了。”
王秀问道:“所以你要回京去见见他?”
陆云鸿摇头,随即看向王秀,目光有些凝重。
“他这次的事情可能会有点麻烦,我是在担心,如果宋家连累到我们,你会怪我吗?”
王秀愕然,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
陆云鸿听见她的心声,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摩挲着,笑意从眼底一点一点地溢出来。
他的本意是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以后他们估计就是安郡王府明面上的敌人了,谁知道……她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凡是平时有往来的,也不担心别人会连累到他们。
陆云鸿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就是如果有一天他在外面闯了祸,王秀也会不管不顾护着他的。
果不其然,只听王秀望着他道:“大家族都讲究一个同气连枝,就是一家人,出了事没有不管的道理。但很多族人,关键时未必顶得上两肋插刀的朋友,所以哪怕是外面结交的,倘若你觉得值得,该帮也还是要帮的。”
“至于连累,我觉得我们连累他们的机会比较多,毕竟他们的人际交往并没有我们的复杂,王家上到天子,下到门生,其中牵扯出来的,三教九流的都有,若真想避免拖累,那只有遁世了。”
“所以,如果他们不嫌弃的话,你就不要说害怕拖累这样的话。人生自古谁无死,想开点,看淡点,活得开心就行了。”
陆云鸿闻言,将王秀搂入怀中,蹭着她的额头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秀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嘴角缓缓上翘。
王家和陆家的轨迹都被改变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未来会遇到怎样的变故。提心吊胆是一天,开开心心是一天,无论是前生还是现在,她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剩下的,就是好好守护,尽她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守护。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让她分心和纠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