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西郊的一处荒坟里,有人正偷偷摸摸地进行挖掘。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挖到了”,身边的人瞬间兴奋不已。
随即挖掘的人慌忙地将挖出的尸骨装在布袋中,抬着走出了这片乱坟地。
阴风阵阵的寒风中,有三道人影由远而近,刚巧与之前那伙人错开。
只见计云蔚抓住宋沐廷的衣袖,紧张地道:“你们……来这边干什么?这哪里有村子啊?”
宋沐廷看了他一眼,扒开他的手。
计云蔚使劲抓住他的衣袖不放,还拼命摇头,生怕宋沐廷撇下他。
突然,计云蔚踢到一个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头骨,吓得他直接惊叫一声,险些跳到宋沐廷的身上去。
宋沐廷一边往后退,一边踢开那头骨给他看,没好气道:“是狗头骨,你慌什么慌?”
计云蔚惊恐道:“我不管,你不要撇下我,我害怕。”
宋沐廷头疼扶额,心想他和陆云鸿为什么要带计云蔚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事情做吗?
陆云鸿继续往前,并没有管他们两个。
最后,他们在一处木屋里找到这附近的埋尸人,问出了阳间村的具体位置。
计云蔚直接咋舌道:“还真有啊?”
那埋尸人看了一眼前方,指了指亮着灯火的地方道:“往前走,大道见光,就是阳间村了。”
“那个地方为了辟邪,村头一整夜都亮着灯的,很容易找到。”
陆云鸿又问道:“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村子?”
老者想了想,说道:“大概三年前吧。都是外地搬来的,京城的人都不愿往这边来,所以知道这个地方人不多。”
陆云鸿掏出一串钱谢过,便带着宋沐廷和计云蔚找了过去。
很快,他们找到了阳间村。
那是个寂静的小村落,住着很多无家可归的人,也有很多孤寡老人,无人照拂的孩童等等。
脏、杂、乱,是入眼的第一个感觉。
随即便是警惕,紧张、以及敌视。
面对衣衫不菲,气质不俗的三人,很多街上的流窜的年轻人都看了过来,目光虽然仰视着,却带着一股欲取而代之的戾气。
计云蔚没有想到,京城还会有比暗娼馆更复杂的地方,光是左右看了看,那些其貌不扬却凶相毕露的人,已是让他长了见识。
只见陆云鸿抓了一个猴精般瘦小的男人,抵在墙边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叫周陵的人?”
那人邪笑着,丝毫不惧,手里还做出一副要钱的手势。
陆云鸿见状,皱着眉头递了一锭银子过去,那男人掂了掂,这才懒懒道:“我们这里有周钱,周明,周大海,没有叫周陵的。”
陆云鸿听了,又加一锭,继续问道:“双腿残疾,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男子,有没有?”
男人看着银子,满意地笑了,态度也转变了许多。
只听他道:“我们这里,双腿残疾的人有很多,年纪轻轻就被打瘸的更不少。不过你若是说那种先天残疾的,那没有。”
陆云鸿放开男人,带着宋沐廷和计云蔚道:“我们走。”
他们离开了,那个男人掂着银子,阴冷地笑了笑。
很快,男人叫了一帮小弟,暗中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刚走出村口后,计云蔚不敢置信道:“我们就这样走了?”
陆云鸿淡淡道:“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周陵却知道,证明他在
这里有人。或者,他就是这里的创建者。”
“只要知道我们找过他,这消息传出去就足够了。”
“没有人可以藏一辈子,除非他永不踏入京城。”
计云蔚仿佛明白了陆云鸿的用意,就在这时,宋沐廷上前道:“有人跟上来了。”
陆云鸿邪肆一笑,冷冷道:“我还怕他们不肯跟来呢?”
“走,往乱葬岗的方向。”
计云蔚吓得手脚冒汗,不知道陆云鸿想做什么?
宋沐廷却皱了皱眉头,脚步声重了几许,但这一次,他并不迟疑。
很快,他们三人就将那伙跟来的人引到了乱葬岗上。
在这里,计云蔚第一次看见人的头骨,是真实且暴露在泥土表层的森森白骨。
……
陆云鸿回府时,王秀已经睡熟了。
他洗漱时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沾了血,便在换下以后,直接扔去了浆洗房。
回来的路中,他看见了裴善。
那少年提着灯,静静地站在分叉路口,一袭白衣,叫人想忽视都难。
陆云鸿心想,刚从乱葬岗回来,他险些就以为自己遇见了鬼。
走上前去,陆云鸿问道:“你这么晚不睡起来干什么?”
裴善看着陆云鸿,目光微深,却很快垂下视线,淡淡道:“师娘去书房找过你了,知道你跟宋大人他们出去才没说什么?”
“你能不能别再晚上出去了?”
陆云鸿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回去睡吧。”
陆云鸿说完,准备离开了。
这时裴善又道:“我近来在宫中修撰文书,得知一个消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陆云鸿问道:“什么消息?”
裴善道:“当年皇上为太子选了临字为名,其中还有闻、以及一个默字。不知什么缘故,后来默字被打了回来,闻字则被抹去,后面更是标注所有皇室的子嗣,今后都不许再用这个字。”
“就像是,这个字被什么人拿去用了,只是不能被人所知。”
陆云鸿停住脚步,目光冷凝道:“果真?”
裴善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修撰的时候,要做的事情就是求真,尚书大人那边批复为:“无闻去默,自顺元年后,皆是如此。”
陆云鸿怔住,他突然想到,在驿站时,长公主对周陵突然消失,好像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不成?
陆云鸿当即对裴善道:“闭紧你的嘴,以后这些事情也不好去打探,早些休息吧!”
裴善追了几步,认真地道:“师父,我有用的。我真的有用。”
“他们都说我很傻,只知道写写画画,可但凡经过我眼睛的东西,我都能记住。”
“让我来帮你吧,我可以的。”
陆云鸿转头,看着认真执着的裴善,沉着的眉眼许久没有舒展。
等到最后,陆云鸿还是拒绝道:“不了,你师娘不会喜欢你做这些。”
裴善倏尔间愣住,久久不知所措。
夜风中,陆云鸿的身影越来越远,像是一只夜鹰,来去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