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靖侯府梅氏,嚣张跋扈,当街闹事,仅凭臆测便可以毁坏他人财物,藐视律法,无视国威,虽自幼饱读诗书,上承国师之教,却毁于骄纵恶习。一无修身之德,二无容人之度,家风家教,每况愈下,恶性恶习,不思悔改,变本加厉。今受戒十条,以示惩戒。罚闭门思过三月,若再犯,终生不可受封诰命,并驱逐出京!钦此!”
“梅氏,请接旨吧!”
余得水宣读完皇后娘娘的申饬旨意,候在一旁,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因为关于梅敏的惩戒,还没有开始!
梅敏如张老夫人意料那般,羞愤欲死,双手颤抖着,还没有接到懿旨,便直觉一口气喘不上来,昏死过去了。
可随之而来,迎接她的,却是太监重重打下的戒条,足足十下。
梅敏的手都被打出血了,可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更加不敢面对。
她情愿自己早就死了,也好过现在被活生生侮辱。
她的指甲掐断在掌心,心里痛恨的人太多,可真正想要寻仇时,却发现竟然找不到一个具体的人。
是皇后娘娘吗?
是高鲜吗?
还是……这成为她最后依仗的武靖侯府……
她突然发现自己如水上的浮萍,看似还存在,实则飘飘荡荡,腐烂不堪,早就该被水流冲击得干干净净的,连一点浮沫都不应该存在的。
这一刻,她真的想一死了之算了。
可下人投来的目光,嘲讽,鄙夷!
李进跑过来,恶狠狠地踢她,全然不顾她还在流血的双手!
公爹冷漠阴翳的眼神,嗤笑着恨不得看她匍匐在地,一辈子都如此卑贱!
是啊,卑贱!
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她可就是卑贱的泥土和草屑吗?谁能想到,当年她还和现在的皇后娘娘,在陆家的园子里对峙着,不分伯仲呢?
梅敏心灰意冷,也心如死灰。但她容不得周围这些人如此放肆,吃她的,喝她的,拿着她的银钱,转过头却恶狠狠地踩着她的头!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他们配吗?
梅敏虽然闭着眼睛,心却像荒芜的草地,恨意滋长着,蔓延着,无尽头地向着深渊延伸去。
他们不是怕被殃及吗?
那就做鬼也不要放过他们!
梅敏捏了捏拳,仍凭痛意加剧,这一刻,她知道她似乎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竟然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烂到这泥里,和这些不知所谓的烂人们,搅合在了一起!
而那些原本和她一样高高在上的人,却仿佛高奉于神坛,变得越发不可直视了……
笑话,真的是个笑话!
想不到堂堂太师府的三小姐,原本是她人永远也无法比肩的,却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
就在梅敏得到应有的惩戒后,李老夫人总算回京了。
梅新觉还在为揭露梅敏不是梅家女的事情忐忑,李老夫人却没有责怪他,反而夸奖他做得对。
任何时候,不管是谁,如果置梅家的名声于不顾,都不能纵容下去。随后又问梅新觉,是不是喜欢郭家的二姑娘郭妍。
梅新觉原本想否认的,可他看见母亲那看透一切的目光,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李老夫人顿时笑了,仿佛总算遇见一件舒心的事情。
她对梅新觉道:“这件事包在娘身上,你好好念书就是了。”
梅新觉大喜过望,连忙道谢。可随即又担心郭家不同意,很是忐忑。
李老夫人道:“凡事努力争取了,不给自己留遗憾就是。如果一定要人家同意,岂不是强人所难?把对方换作是你,你又当如何呢?”
梅新觉受教般点了点头,踏踏实实读书去了。然而心里又忍不住憧憬,万一郭家同意呢?那到时候他还没有功名,岂不是对不住郭妍?
于是梅新觉刻苦用心,倒是很上进!
陆家。
用晚膳的时候,王秀说起了李老夫人回京的事。
陆云鸿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秀觉得奇怪,等回房就问道:“你是担心李老夫人来找你过问梅新觉的事吗?怎么一晚上都不说话?”
陆云鸿道:“并不是,我只是在想,李老夫人在这个节骨眼回来,是要保武靖侯府呢,还是来跟武靖侯府划清界限的?”
“如果她要保武靖侯府,我就不好把事情做绝了。如果她是来跟武靖侯府断绝关系的,那我做什么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王秀道:“事到如今,她回来保武靖侯府的可能并不大。一来是,她对武靖侯府没有什么眷恋了,二来她回来并没有去武靖侯府,这就已经表明,她不想管武靖侯府的事。”
“至于梅敏会不会去见她,那就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情了。”
陆云鸿道:“你说得对,我突然想起,武靖侯府分家了。这意味着,武靖侯府如果出事,并不代表李家会就此覆没。相反,还有清理门户的意思。”
“不过不急,我相信李老夫人入京,不仅仅是为了梅新觉,应该也还会有别的安排。”
王秀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打着哈欠道:“你们去忙吧,我专注养胎,别的事情一概不管。”
陆云鸿眼神一暖,便放柔语气道:“下个月你就该入宫了吧,长公主殿下应该会陪着你,她家那两个调皮的小子,一个都不是安年的对手,到时候你看要把孩子们都带上吗?”
王秀道:“我一个都不带,长公主殿下能带几个带几个,反正只要是她带去的,她都会管着,我只管我自己。”
陆云鸿闻言,忍不住乐出声来,调侃道:“承熙和欣然你也不管?”
王秀果断摇头:“不管!”
陆云鸿又道:“那要是太子殿下回来了,你管不管?”
王秀眼睛一亮,问道:“裴善他们回来了?”
陆云鸿顿时吃味道:“我说的是太子,你提裴善做什么?”
王秀睃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们都出去多久了,你不担心?”
陆云鸿摇头:“两个大人带一个少年,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听说裴善在天津留下一幅壁画观海图,被当地文人墨客奉为神图,已经广为流传了。”
王秀顿时惊讶道:“这么厉害吗?那他的画技是不是又进步了?”
“真好啊!”
王秀说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神也变得熠熠生辉。
陆云鸿轻哼着,然而眼底的光柔柔地亮,看起来可不像是嫉妒弟子的才华,反而是嫉妒妻子对弟子的关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