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授元年11月14日,傍晚。
一则从乌兰乌德电台发过来的消息,顿时,让整个安国城,鸡飞狗跳。
消息很短,只有简简单单的13个字:
王妃长兄姜让已到我城,请指示。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13个字的消息,就让王妃姜玉娘拿在手上,看一遍,哭一次。
一直哭到她花容失色,险些昏厥。哭到国王张立典手足无措,北海伯爵在旁边劝了无数次。
她才渐渐地停止哭泣,恢复起母仪天下,仪态万方的模样。
可是,恢复了平时模样的姜玉娘,立刻就像发彪的母老虎,下了一连串的杖杖杖的命令:
王妃一号令,从即日起,安国城所有的大小街道,必须清扫干净,有敢乱扔垃圾者,杖二十。
王妃二号令,从即日起,安国城所有男女老幼者,必须衣着整洁,有敢衣着邋遢者,杖二十。
王妃三号令,从即日起,安国城幸福村各家各户,必须张灯结彩,有敢不遵此令者,杖二十。
……
整个安国城,也因为王妃的道道命令,而鸡飞狗跳,扫街道的,换灯笼的……忙得不亦乐乎。
就连以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张天昭,也接到母亲杀气腾腾的命令:
暂停捕杀海豹,带上所有洗干净的船只和船员,去乌兰乌德迎接你大舅爷,办不好,仔细你的皮!
这道杀气腾腾的命令,让张天昭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然后,不敢打任何折扣去贯彻执行……
毕竟,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姜玉娘是要为她十八年没有见面的兄长,举办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以显示她对兄长的浓浓亲情。
为此,姜玉娘甚至还放出话来:如果有谁敢搞砸了她的欢迎仪式,她就敢搞死谁!
面对着姜玉娘高高举起的棍棒,大周王国的臣民们,只好暂时折服在她的雌威之下,老老实实去做好欢迎仪式的工作,而不敢有任何怨言。
……
11月17日上午,一支由10条木帆船组成的船队,在张天昭的率领下,行驶过波浪汹涌的北海。逆着色格楞河口而上,到达了乌兰乌德城。
在乌兰乌德下船的时候,张天昭看见放养在城堡外那四百头骆驼,又看了看,还在远处过冬的东布里亚特人的阿纳部,就对身后的蒙力克说了几句话。
蒙力克于是就从张天昭的身边离开,骑着一头骆驼,急匆匆地往阿纳部赶去……
看着蒙力克走远的身影,张天昭才紧了紧身上军大衣的领口,带着传令兵阿丘,和几个卫兵,向乌兰乌德的东门走去。
在城堡的东门口外,驻守军官石成保和非值班的士兵们,已经排好整整齐齐的队列,双腿立正,抬头挺胸,等待着北海伯爵的训话。
莫敬辞则站在门口处,拘束不安。他不知道该去主动迎接张天昭。还是回到城堡内,守在大舅老爷的房门前,等着张天昭前来探望。
就在他进退不定的时候,张天昭已经笑眯眯地向他走来,离着老远,就伸出右手,无比亲切地说;“莫老头,你这趟差事办得好,为我大周王国,立了大功,本伯爵代表国王陛下,多谢你啦!”
又听到张天昭熟悉亲切的的声音,在草原戈壁上,来回走了三千多公里,吃尽了苦头,愣是没喊过一声疼,流过一滴眼泪的莫敬辞,竟然“哗”一声,痛哭失声。
他几步跑过去,也不管张天昭会不会打他骂他,一下子就跪拜在张天昭面前,哭着磕了三个头说:“小主子,老奴以为,再也见不着您了……呜呜……老奴想死小主子了……”
张天昭也被莫敬辞的恋主之情感动,吃力地把他搀扶起来,略带着伤感地说:“好了,回来就好嘛。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也不习惯呀,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似的,你回来了,我也就心安啦。”
说完他拍了拍莫敬辞的手,便走向已经排好队列的乌兰乌德驻军。
见到张天昭健步走过来,驻军军官石成保就从行列中跨出来,向他敬军礼道:“报告伯爵大人,乌兰乌德驻军,非值班人员四十名士兵,已经列队完毕,请您训话。”
张天昭也向他还了军礼,就在他的引导下,来到队伍前,向驻军作了例行性的训话。
训话的内容其实是老生常谈,无非是要求士兵们提高警惕,保卫好城堡。
同时,要加强训练,时刻着准备上战场作战,为大周王国,为大周人民,再立新功等等。
这些训话,在别人的嘴中说出来,也许是枯燥无味,让人昏昏欲睡的。
可在张天昭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有声有色,生动形象。让被训话的士兵们,人人斗志昂扬,印象深刻。
张天昭在城堡东门外向驻军训话的时候,几乎所有北上的家丁和工匠们,都围在旁边观看。
于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见到。
下官给上官行礼,是不用下跪磕头的。只要双腿并立,左手贴着左腿,同时,把右手掌心向下,斜斜地放在右脑门处,喊一声报告就可以啦?!
还有,四十个头身穿深灰色军大衣,脚蹬长皮靴的大周兵。他们手持火枪排队时,那股气势,为什么看起来,要比大明两三百人排的,还要有精神,更好看呢?
他们的眼中,为什么都是双眼放光的,好像对将来充满了希望!而不是像大明的边军们一样,当兵只是为了活着,他们眼神流露的,永远是对吃穿的渴望。
这些东西,对大周士兵来说,是极为平常的。可对北上的人们来说,特别是对那两百多名家丁来说,更是充满的新奇和诱惑力,
漂亮的军装,不用下跪磕头的行礼方式,让家丁们浮想联翩,如果自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会是什么样子呢……
在张天昭向驻军训话时,在城堡最高处的一个房间内,姜让和妻子黄氏,也通过窗户,远远的观察自己的亲外甥张天昭。
当姜让看到张天昭出现在视线中时,看到了他虽然只有九岁,可有大半个成年人的身高体形,还有圆乎乎的脸蛋。
他就忍不住对妻子笑着道:“不错,相貌堂堂,虽然还是个小孩子,可身高体形,跟寻常人差别不大,难怪我妹夫和妹妹,放心他出来办差。”
黄氏点点头,含笑不语。
等他们见到莫敬辞哭着向张天昭跪拜时,姜让也感慨地说道:“小小年纪,就深得人心,我这个外甥呀,手段还是有点的。”
接着,他们又看见张天昭对驻军训话。四十名驻军整齐划一的动作,以及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精神劲,都使姜让觉得,他们有天下强军的雏形,可有说不出其中的原因来。
不久,张天昭的训话结束,姜让见到他转身走入城堡。就对妻子说:“我们也准备一下吧,总不能在见外甥时,丢了我这个当舅舅的脸!”
“哟,那老爷想在自己的亲外甥面前,占个什么脸呢?”黄氏给姜让披上棉衣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论那么多呢?”
姜让扣着棉衣扣子,轻悠悠道:“你不懂,长辈就得有长辈的威严,小辈就得有小辈的孝顺。”
……
在莫敬辞的引导下,张天昭来到了城堡最高处的一个房间。
刚上完楼梯,张天昭就看见,房间的门是敞开的。
房间里,站着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健壮,看上去武孔有力的中年汉子。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跟他差不多的,可看上去比较虚弱的中年女子。
这两个人,都穿着皮袍子加棉大衣,男的头上还戴着狗耳帽,极像古装电视里的地主老财。
莫敬辞把张天昭引到姜让的面前,欠着身说:“小主子,这两位,就是您的大舅父和大舅母。”
张天昭心中早就想到,这两个就应该是自己这次来乌兰乌德接的主。
于是,他正色地走到两人面前,双腿立正,抬手敬了个军礼说:“大周王国国王张立典、王妃姜玉娘之嫡子张天昭,见过大舅和大舅母。”
姜让见他行的是军礼,不由皱了皱眉头,脸色马上就沉下来道:”昭儿,虽然你贵为国王的世子。可人有孝道,你和我是第一次见面,就不打算向我这个舅舅行跪拜大礼吗?”
张天昭听了愣了愣,心想这是不是叫下马威?脑子灵光一动,马上接上他的话道:“舅舅大人,请原谅,外甥如今身穿大周的军装,代表着大周国王和王妃来接您和大舅母,是不能行跪拜大礼的。
等回到王宫后,外甥交了差,脱了身上的军装,外甥就是给舅舅和舅母,跪下一百次,也不敢有半句不是。”
姜让本想趁两人初次见面的机会,杀一杀张天昭的盛气,以免他年纪小小,就有小看天下人的心思,却没想到想像中的跪拜大礼没有出现,反而被张天昭暗中教育了一次。
我是军人,身上穿着军装呢,代表着大周军队的尊严,又岂能向他人下跪!
这一下,姜让对张天昭,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那就是,在张天昭的心目中,国家和军队的尊严,比天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