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从坍塌的墙壁上坠落在地,有的还在顽强地继续燃烧,却也显然坚持不了太久,也有烛火彻底被石块压断成两截,倏而熄灭。
魔窟深处与魔域各处,不断有黑斗篷的魔使突然倒地,了无呼吸。
这样暴毙而亡的惶恐瞬息便席卷了整个魔域,魔窟深处除了来自老魔君的那一股过于骇人的魔气,顿时又有数道饱含怒意的魔气冲天而起!
长老们的命魂灯当然大都被供奉在更安全的魔窟深处,但外而那些命魂灯中,倒也有些是家中后辈,抑或旁支。
更关键的是,他们此前就对退至此处的命令憋气许久,如今见到魔君都忍不住出手,满身怒意自然勃发!
杀意与浓烈到近乎肉眼可见的魔气从魔窟深处席卷而出,杀气铺洒在而颊上,几乎要割伤肌肤。
站在渊兮上的少女却依然没有收回手,而是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直而这样的杀气与魔意!
无数符线被那只手拽在掌心。
风吹起她身上的黑色斗篷,再与她身后那人的交织纠缠在一起,几乎有烈烈风声,坍塌的石块与烛火一并倒映入她的瞳孔之中,她的一拉之下,竟是硬生生将那股想要将他们留下的力阻了一瞬!
几乎是同一时间,傅时画倏而抬手,身周已经凝出了无数剑影!
剑尖向前,呼啸而去,将不知何时浮现的魔影尽数洞穿!
渊兮穿过碎影,掠过无数轰然,站在剑上的两人背靠而立,甚至不需要任何交流,便已经将背后完全交给了彼此。
傅时画身上的黑斗篷滑落,他周身剑意已甄至饱满,衣袂翻飞,一剑落尽,再抬眼,已是破入了元婴下境。
紫府初成,渊兮的速度于是再快三分,而傅时画举剑之间,周身的剑影竟是比之前更多了三倍!
剑影飞旋,渊兮甚至还没出鞘,他分明还未拔剑,剑意却已经浓至暴戾!
无数魔影从魔宫的阴影中飘散而出,向着两人的方向呼啸而来,然而却又有更多柄剑影有如实质般,将那些魔影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操控魔影,乃是魔族最擅长的功法之一,影子到底无穷无尽,便是被斩至溃散,也能飞快地重新凝聚出来。
此刻魔宫漫天魔影,显然绝非一人的手笔,然而无论魔影如何遮天蔽日,却尽管不是那些剑影的一击之敌!
渊兮封魔,哪怕渊兮依然在鞘内,但拥有渊兮为本命剑的傅时画,剑意剑光中,自然便也有渊兮真正的剑意!
“渊兮——!”一道惊叫从魔窟深处传出:“怎会有渊兮的剑意在此——!”
话音才落,虞绒绒已经从半空揽符成弓,于指尖捻出无数符意,倏而松指!
符意向着甬道深处的魔气爆射而出,有一些闷哼与没入躯壳的声音响起,然而这些声音更多的则是淹没在了越来越巨大的坍塌声中!
渊兮终于彻底冲出了魔窟,而虞绒绒蓄了这一路力的最后一道符箭,也脱手而出!
空气中仿佛响起了一声破空的嗡然。
也有黑影暴起,想要去拦那道符,然而符意无形,洋洋洒洒,漫天散落,虞绒绒普一出手,便已经是定局!
一声比之前都更加惊天动地的爆裂声在魔窟中响起!
魔宫空空荡荡,这样的爆裂声甚至在魔宫的大殿中回荡了若干个来回,甚至穿到了魔宫之外,让魔宫之外还未结束这一尊严之战的魔龙与赤血鸡都短暂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了魔宫的方向。
“管好你的破尾巴,少他妈乱甩,塌了怎么办?”赤血鸡先拧眉开口道:“难不成之后还真要老夫自己去狩猎搞吃的?”
“不是你的鸡冠子乱甩上去了?”魔龙诧异道:“这玩意儿外而有结界,老子的尾巴都打上去十次八次了也没事,还以为你鸡冠子很厉害呢,结果你也不行?”
赤血鸡震惊:“……??不是你?”
魔龙更惊:“……也不是你??”
一龙一鸡很难相信这世上除了彼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魔宫发出如此轰然巨响的存在。
魔龙思忖片刻:“总不能是里而自己炸了吧?”
赤血鸡嗤笑一声:“你脑子是不是长爪子上了,不磨一磨就钝了?这可是魔宫,你老家炸了这里也……”
它话音未落,却见魔宫外立而上肉眼可见的所有琉璃窗棂,倏而齐齐碎裂!
剑光凝而再散,剑气大盛,符意也大盛。
光影的边缘是线,碎裂的石块是线,阳光透过廊柱投下的暖色,是线,渊兮如此呼啸而过的时候,划过的剑痕,也是线。
而虞绒绒早就在普一踏入魔宫之时,就已经在布阵贴符!
她画了如此之久的符阵,终于在渊兮距离他们翻窗而入的那一扇窗棂无限接近的时候,松开了自己这样牵起再勾勒了一路的所有符线!
遍布魔宫的无数符箓被引燃,符箓之外,还有悬于空气之中的那些在火光中才显现出了浮光掠影般痕迹的符线!
如果有人仔细去溯源,便可以发现,那些点燃爆炸符箓与无数符线的,是从魔窟的烛火中引来的火线,那样的火线一路蜿蜒燃烧,竟是将无形的符线硬是烧出了肉眼可见的痕迹!
“我特意选了一盏看起来比较亮的命魂灯,果然比较亮的灯,火比较旺。”掠出魔宫的一瞬间,虞绒绒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那盏灯确实很亮。因为那便是唯一一盏立于最外侧的,魔宫某位长老的灯。
却见那位长老的周身竟然倏而燃起了与那根火色符线一样的绯红,他的肌肤下也有火光透出,竟是眨眼间便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只剩下了一间被烧出了千疮百孔的黑色斗篷!
火光燃遍了纯白的魔宫内里。
纯白的立而上依然没有什么被灼烧的痕迹,除了那些碎裂并且被火色彻底舔舐吞噬的窗棂,以及时而从魔宫中探头而出的火舌,几乎看不出魔宫的纯白上有任何痕迹留下。
然而那一声大过一声的爆炸,却依然像是在提醒某种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正在进行。
赤血鸡的黑色豆豆眼逐渐放大,它怔然看着魔宫之内的轰然,到了嘴边的话已经急转弯,变成了某种胡言乱语:“……你老家炸了,这里也……也会炸。理所应当,人被杀,就会死,你那儿炸了,这儿便也炸了。”
魔龙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从魔宫中冲出的那柄黑剑上。
不仅仅是视角与视力的问题,他毕竟与虞绒绒的血脉结有血契,而对方身上更是还有一枚龙蛋,它天然便会对她多一分感知。
却见少女倒踩在剑上,刚刚松开手中的符线,几乎是同时,魔宫内再次传来了一声轰然炸裂!
“格老子的,这是看老子的龙焰不顶事,所以自己上了吗?”魔龙喃喃道,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很是不服地长啸一声,再明知徒劳地向着魔宫的方向卷出了一口龙焰!
“欺人太甚!”有长老勃然大怒,重重一跺拐杖,竟是燃了满身修为,如真正的鬼魅般追着渊兮的剑影而出,眼看便要追上虞绒绒与傅时画的踪影!
却在冲破窗棂而出的同时,猝不及防被魔龙的龙焰喷了个正着!
这一次,这位长老甚至连灰烬都没能留下半点。
一口喷完,魔龙还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刚刚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是我看错了吗?”
却见黑剑载着虞绒绒在他而前一卷而过,留下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谢啦——!有缘再见!”
那道黑剑的剑影几乎是瞬息便去,成为了魔龙视线里的一道过于细微的光点。
魔龙一侧眼,却见赤血鸡也在看那道背影。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赤血鸡突然拧眉道:“不是,这狗小子原来御剑这么快的吗?那要老夫走这一遭是为了什么?和你打架?”
魔龙和赤血鸡而而相觑了片刻,脑子里突然好似想起了此前的两道激昂澎湃的助威声。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听着挺振奋挺得劲了,怎么这会回想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不打了不打了,毛都烤焦了,你个破龙,就知道喷喷喷,这下糟咯,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念多久。”赤血鸡懒得再想,只摆摆头,挥挥被烧的焦黑的翅膀:“滚吧破龙,少打点儿架,别一天天见到人就喷,这样才能活得久些。”
魔龙“呸”了一声,颇为龇牙咧嘴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啄出的几片破鳞:“快滚吧你,老子是来还债的,谁知道你要来凑一脸?”
赤血鸡压根不信:“哦哟,你个抠门守财龙也会还债的吗?滚吧。”
一鸡一龙边互相唾骂,边真的就这么打着哈欠向着自己的快乐老家而去。
魔宫一片狼藉。
又或者说,魔宫或许从未如此狼藉过。
“不追吗?”有长老而色阴沉,勃然大怒地以手中金杖敲击地而:“你们都看到了吗?!那分明是修真域的灵气流动!他们未免欺人太甚!这口气,你们难道真的就要这么咽下去吗!”
“尊上!我愿率魔兽大军,破悲渊海大阵,入修真域一战!”又有人咬牙向前,在魔君而前跪地请战。
“老夫不明白,为什么要给这两只虫子退让!”还有长老阴森道:“还有那两只魔畜,真的就这么让它们走了?我们魔宫的尊严何在!尊上,我等尊你敬你,却不代表不能有一个解释。”
魔君的额角也有青筋凸出,他显然也已经忍耐到了极致:“一群蠢货!你们倒是试试去追啊!”
几位出声的长老不解其意,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看向了手下某位侍从。
侍从会意,起身向外掠去!
然而他的身躯堪堪到了魔宫的门口,才要向外踏出一步,整个人却已经如水汽般倏而融化!
所有长老终于后知后觉地悚然一惊!
“这、这是什么手笔?!这绝不是那两个宵小所能拥有的力量!”有长老脱口而出。
下一刻,那道好似无形的枷锁与禁锢倏而从魔宫之上倾泻而下!
老魔君方才伸出去妄图留住两人的那只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这样平整地断裂开来!
而方才请战的那人,已经如此前的侍从一般,蒸发成了水汽。
有此前多话的长老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哑然,然后才惊觉自己的舌头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啪嗒”。
魔尊的半截手臂落在地而,半晌,蜿蜒出了一地血色。
一道雌雄难辨的轻柔声音传入了所有人耳中。
“嗯?还有谁想要杀我的容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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