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您走您就走吧。”
孔昂无奈地抬手朝苏倾城挥了挥,也不想再劝说。
主子的决定都有主子的道理,即便是主子单纯的想放走倾城小姐,他也支持主子的决定,无论如何他都会一直陪在主子的身边,虽然看起来这并没有什么用。
月色下的山林死气沉沉。
沉思片刻,苏倾城遥望向对面被搀扶着的男人,从他的眼中她没有看出其他情绪,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男人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瞧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走,仿佛她已经只是个陌生人。
有诈?
不像。
傅修远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不假,但不是诡计多端。
可他合适如此心善了?
苏倾城暂且压下心中的狐疑,面上故作出嘲讽,目光冷冷地瞧着对方:“你昏迷了这么久,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吧?今天你若是放走我,你知道代表的是什么?”
男人:“……”
他只是淡淡看了眼身边的孔昂,早就在醒来时,孔昂便告知了他所有情况。
孔昂亦是默不吭声。
于情于理,他不想看到任何一方受伤,夹在中间的他们是最难做的,他甚至恨自己懦弱,还不如元隐那个莽夫能做出果断的决定,比他这般被纠结与痛苦折磨着好多了。
“命是我自己的,如果没有你,大概多年前我早已就没了。”
傅修远开了腔。
他瞧着对面的女孩,眼中满盛着的是淡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信我一次,我不想害你,得你之幸我才苟活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感谢你,一直都很感谢你。”
分明这么近的距离,可他的淡漠疏离,遥远的像是云层之上触摸不到的神。
“主子……”孔昂下意识地缩进了搀扶的力道。
是因为倾城小姐才得以多年生命,可也正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复发,如今却还要亲手放她走,他真的很心疼主子……
感谢?
听到这个词语,苏倾城忽然觉得自己心口堵堵的,她直勾勾地瞧着男人的脸,脱口而出:“只是感谢?”
“嗯。”
“……”
苏倾城微微垂下眼帘,竟不知是该反驳还是赞同,这理应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该高兴的啊。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已经不再执着她了?
她可真该放鞭炮庆祝!
原本还担心这人会对自己穷追不舍,原本她还想着报仇雪恨,却听到对方说放过她了。
哈哈哈……
女孩落下眼帘,遮住了眼底连她自己都未发现的一抹哀伤,再抬起眼,语声淡漠:“那我祝你们傅氏早日研制出你的解药。”
“好,谢谢。”
“那个元隐我可以带走吗?”
“嗯?”
听到她这么问,男人的神色中才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
孔昂压着语声中的哽色道:“主子,元隐方才与倾城小姐一起作战,受了重伤,方才咱们路上碰见的便是元隐。”
哦…男人似乎这才想起方才来时看到几名暗卫抬着一个人,原来是他的暗卫总队长。
“可以。”
他几乎毫不犹豫。
苏倾城倒有几分不好意思,清了下喉咙道:“你也别怪我抢你的人,属实是他已经表明心意跟我,若是我留他就在傅宅,怕是没他的明天。”
“嗯。”
男人又是这般答。
可以,好,嗯,对她的要求和说辞,他是百依百顺……
……
啪!
茶几上的茶杯被大力朝女孩掷去,秦风怒不可遏,充满怒气的双眸直直地瞪着野里,野里则是因为害怕已经绷紧了身体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冲动,你除了冲动还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字字凌厉。
野里缩进了肩膀不敢吭声,只剩下一阵阵惊颤。
只是,瞧着秦叔十分愤怒的模样,她终是忍不住道:“她分明可以和我们一起回来的,可她不上直升机,我拉都拉不回来……”
营救计划,秦风因为不好露面而没有亲自参与。
当看到直升机之下来一个野里,原本等待在后院中的他掉头就走,在野里和一众人员跟他回到客厅中,他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当场跟野里发了火。
他是有计划让苏倾城和傅修远反目成仇,可没让苏倾城去送。
他已经在尽量减少苏倾城和傅修远的见面机会,减少他们两个有碰撞的可能,结果被野里反向推波助澜。
连尘在旁见野里被骂的可怜,深深叹了口气。
一想到最爱的小师妹现在生死未卜,连尘只觉得野里是活该,他连劝的想法都没有。
“师叔,现在关键的是我们需要策划下一次营救,小十一落进傅修远手中绝对讨不到好,我们……”
“没可能了。”
连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野里颤抖的声音打断。
“什么意思?”连尘不理解地朝她看去。
野里的脸色很白,嘴唇颤抖,胆怯地看了眼秦风,颤颤巍巍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什么意思?说话!”
秦风厉声呵斥。
野里被他呵斥的肩膀猛地一抖,才哆嗦道:“傅、傅氏……傅修远旧疾复发,他们要用苏倾城救傅修远……”
“什么?”
连尘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救?
傅修远旧疾复发,怎么可能会跟小十一的性命有关系?
“我知道了……”秦风的面色微微恍惚了下。
连尘不清楚其中的深意,秦风却是知道的很清楚,他当初把苏倾城和傅修远的渊源调查的一清二楚,又怎么会不清楚傅氏为什么会用苏倾城的性命去救傅修远。
苏倾城可以以命换命,这一点他甚至早就知道。
只是,他一直压着这件秘密没有告诉苏倾城,想着当做杀手锏来用的,是他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拿来用。
谁想到……
秘密暴露只会让傅修远和苏倾城的关系更加恶劣,他本应该是高兴的,可他现在根本高兴不起来!
因为苏倾城落在了傅宅!
如今傅宅更要她的命,能不能把她从傅宅中救出来现在都得另说!
“该死!该死!”
秦风重重地拍着茶几,一把将上面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起身焦急地在客厅中转来转去。
野里被吓哭了。
连尘不知所措。
即便是不清楚其中的渊源,但因为秦风的反应告诉了他,此刻苏倾城还在傅宅中会有多么危险。
“师叔,您先别激动,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倾城从傅氏救出来。”
救?
怎么救?
秦风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一抬眼就看到了咬着嘴唇低声哭泣的野里,怒从心来:“别哭了!她还没有死!”
野里顿时被吼得死死闭住了眼睛,连哭都不敢了。
“连尘,带上人,跟我去傅氏。”秦风思索过后忽然安排。
连尘一怔:“什么?”
“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去傅氏要人。”
“可是师叔,我们一点去了就等于暴露身份,别说小十一我们要不回来,可能就连我们都要被追责,到时候局面就太乱了。”连尘心生担忧,更想用其他办法营救。
他当然不可能放弃小十一,小十一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秦风摇了摇头。
他也想用其他方式营救,自然是能让他不出面最好,可想了很久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只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将傅氏的仇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以战家长子以及PF重要人员的身份出面,才有一丝要回苏倾城的可能。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软的嗓音从外面传来,让客厅中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一颤。
连尘直接大脑空白三四秒,猛地朝外面看了过去。
门外,白炽灯的光芒倾洒下来,女孩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背手走来,毫发无伤。
“苏、苏倾城?”
看见苏倾城的一刹那,野里惊讶的忘记了哭,长大了嘴巴望着苏倾城,一直看着苏倾城抬脚踏进了客厅中。
“小十一!”
连尘也惊喜地奔了过去,拉着小十一的手上看下看,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伤痕,惊讶的北都快找到了。
苏倾城微微皱了下眉心。
见连尘一副像是饿狗看到鲜肉似的行为,下意识地伸手把他往外推了推:“别这样,你们怎么吵的这么厉害?”
“还不是因为你!”
不等他人有什么反应,野里对着她便劈头盖脸地埋怨道:“都是你,为什么我拉你上直升机的时候你不上?秦叔甚至以为你就要死在傅氏手中,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
说话时她的手指着苏倾城的鼻子。
苏倾城的脸色刹那阴沉下去,阴测测的目光瞥了野里一眼,说的好像她不应该挨训似的。
“野里!”秦风亦是语声沉沉地呵斥了一声。
野里最是不敢跟秦风争辩,见秦风仍旧像老样子一样维护苏倾城,重重一哼将脑袋别走了。
唉……看到野里仍是这般执迷不悟,秦风更加无奈了。
他这才看向苏倾城,见她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看着她的眼神中不减歉意:“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你。”
“哪里的话。”苏倾城淡淡笑了声:“我自己跑去的。”
分明是跟着野里去的。
可她习惯了自己保护自己,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这让秦风很无奈也无话可说。
苏倾城很自然地走到沙发中坐下,想倒水喝时发现茶壶都没了。
她不禁挑了下眉。
“原以为你们只是在吵架,怎么?动手了?连茶壶都摔了?”她看向秦风,眼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秦风些微尴尬。
“那个那个……”连尘连忙招招手让人来收拾:“快收拾收拾,没看见人都没水喝了?你们长点眼力见儿行吗?”
佣人连忙匆匆应下。
一个去厨房端茶倒水,一个拿了清洁工具来清理现场。
野里瞧着这般待遇的苏倾城,再看看挨了一顿训斥的自己,心中又气又恨,都是因为苏倾城才会害得她这样,就连她的巴卫都回不来了。
片刻后客厅便被打扫干净。
佣人换上新的茶水。
热腾腾的茶水入腹,苏倾城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顺势抚摸了下散发出暖意的心口。
感觉身上的外套有些碍事,便顺手给推了下去。
宽大的黑色西装外套略显眼生,秦风的眼底刹那划过一抹阴沉,转瞬即逝给他压下了。
“对了,过段时间家里要来一位客人,收拾个房间出来,就在我隔壁吧。”
苏倾城清声道。
客人?听见她这么说,秦风佯装无意地笑了声:“不知道来什么客人?”
“我也不熟。”苏倾城答,思索了一下:“不过以后处一处,应该就是熟悉了。”
众人:“……”
不熟的人,接到家里来住?
“小十一,不太好吧……”连尘见秦风不太好开口拒绝,干脆自己充当了这个坏人。
苏倾城脸色微微一凝,略显严肃,起身将茶杯放回茶几上,抬眸看向连尘:“师姐,对方在我于傅氏暗卫厮杀时伸手援助,因为救我,身负重伤,也被傅氏记恨心头,我此时把他带回来疗养,有哪里不好吗?”
啊这。
连尘一下子听清楚了事情原委,合着对方是小十一的恩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理应接回来的。”
“是哪位?”秦风被女孩眼中的在乎刺激的问出声。
她:“元隐。”
“哦?是他啊!”连尘听到熟悉的名字,连忙挥挥手笑道:“还好还好,这个我认识,上次在南非被狮群攻击时我就看着他对你很是忠心,没想到这次更是在傅氏之中为你冲锋陷阵,比那个……”
“连尘。”秦风趁着脸开口。
连尘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了秦风师叔阴沉的脸色,一下子止住了滔滔不绝的嘴巴。
师叔这是怎么了?
“师姐,你认识元隐?”苏倾城在连尘师姐开口时,正打算去端茶杯的身子便一时僵住。
她仍保持着端杯姿势,抬眸双目幽幽地瞧着连尘,白嫩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杯身,吐出的声音虽轻缓却带着淡淡质问:“什么被狮群攻击?我好像都不认识这个人,师姐怎么会认识啊?”
“……”
连尘愕住。
不、不认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