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师恩难偿

“今天就到这吧！”

喘着气，吴器老爷子躺在了椅子上，气喘吁吁。

“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了！”

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左天问，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未减，三遍，仅仅三遍就能够抓住八极拳其中的三昧精髓，自己果然是捡到宝了！

摇着头，吴器似乎是在感慨了时间的蹉跎。

“如果是再早上个十年，无论如何，我都会收你为徒！可惜啊，我们遇见的不是时候。”

听到这话，左天问直接笑了起来。

“再早上个十年，我师父还是尹师，这点，没得变得。”

“你师父气魄如虎，他的格局大，气量也大，胸襟这一块，我不如他。”

对于左天问的话语，吴器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开口。

目光从左天问的身上挪开，移向了房间的窗户上，彩色的琉璃让人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可乌黑的底色，不难猜出，外面的天色已经入夜。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日踢馆完之后，再来找我。”

双手抱拳，左天问对着座椅上的暮熊行礼。

“那小子先走了！”

巨熊又一次沉眠下去，左天问离开了小洋楼，外面天空已经被黑布盖得严严实实，站在院子门口，左天问回首望了望三楼的彩色琉璃，转身离去。

今日随着吴器师傅学了八极，左天问又多了一层的感悟，八极刚猛，形意霸道，八卦协调，三样东西融在左天问的身体里面，与他那股浓烈的杀气相辅相成。

走出吴器的小洋楼，师父尹福正站在门口等他。

再看到尹福老爷子的一瞬间，左天问的面色骤变。

“师父！”

摆了摆手，示意左天问不需要太激动，尹福手中依旧拿着他那杆金包头的老烟枪，与刚开始不同的是，现在这杆烟枪上，鲜红的血水不断的滑下，渗透进底下挂着的烟袋之中。

“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年纪大了，有些偷袭反应不过来了。”

身上带着些许的伤痕，不难看出都是兵器所致，虽然都伤的不深，可是尹福此刻凄惨的模样，与那头傲气勃发的恶虎，尽不相同！

“剩下那些家伙做的吗！”

左天问身上的血气肉眼可见的浓郁起来，红色的气息似乎想要将黑色的夜幕撕碎，血染天空。

金包头的烟枪杆直接敲到了左天问的脑袋上，尹福老爷子望着左天问脸上的怒意，平淡的说着。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好好地踢馆，好好地比武，明日打完抚顺剩下的武馆，后天就去辽阳打完十一家！记住，你的事情是扬名，踢馆才是你该做的！”

低沉的声音在老爷子体内传出，见到左天问出来，尹福老爷子也没多问，带着左天问往定好的酒楼走去。

黑色的巷子之中，犹如小溪般的鲜血不停的流淌出来，夜色之下，没有人能够看到，那堆成小山的尸体，断裂的刀刃，惊惧的眼神，最上面的那人无神的张着嘴，抬头仰望着天空，数不尽的黑夜遮蔽了他的目光，仿佛在无声地嘶吼。

恶虎食人，鬼神失色。

七十家门派的脸面，被老爷子一拳一拳的打碎，碎的彻彻底底！

……

回到酒店之中，老爷子的模样让不少人都感到惊惧，不过在洗漱一番之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老爷子又一次变回了原来那副迟暮的样子。

酒楼之中没有电灯，这年头这种高级的洋玩意儿，还不是这种酒馆能够置办得起的。

坐在太师椅上，热水冲洗了尹福身上的血腥味儿，左天问也简单的冲掉了身上的汗水，师徒二人就这样呆在了大厅。

烛火在夏夜的晚风里不停摇曳，让整个房间之中光影闪动。

“我让你去跟着吴师学习八极，你是不是有点怨我。”

目光望着面前的左天问，老爷子笑着开口。

“师父是为了我好，天问明白。”

这个岁月，想学拳不容易，更不用说想学真的，多少师傅这一生都不一定会教徒弟一门真功夫，更何况老爷子还找了吴器这样的拳法宗师。

其中花费的力气，左天问根本不用想，就能够知道。

“你年纪不大，心智倒是成熟，也不枉我花费这么多的心思，捧你出来。”

听着左天问的话，老爷子脸上逐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人这一生，无非就四件事情，建功，立业，报国，扬名！有的人成了面子，有的人成了里子，皆是时势，你师父我这辈子没什么东西，如今朝廷动荡，报国无门，建功与立业也成了一句笑话，唯一还能做的，就只剩下了这扬名！我不求助你一世，但能助你这一时。

我老了，剩下的只是这一辈子的名声，我把这名声送你，这一时的扬名，我助你起来！打赢七十家武馆，足够你在北方立足，这件事过后我会宣布退隐，到时候你来跟我搭手，我这名声，就交给你了！”

目光凝视在老爷子的身上，左天问神色复杂，老爷子挣了一辈子名声不容易，学拳一生最后能落下的不就是这名声吗，结果到头临了，他却要将这辈子的名声送给自己？

“师父……”

摆了摆手，示意左天问不要多言。

老爷子接着开口。

“你杀气足，血气旺，八卦掌太柔了撑不动你，形意拳足够霸道却欠缺威猛，八极能够填上你这最后一丝的硬气，面子有了，里子也拿了，再加上八卦掌从中调和，有枪，有刀，有拳，这些东西足够你这辈子的闯荡！你得功夫才是进门槛，还没找到其中的精髓，等你哪天明白了什么叫做气，你也就真正的登门入室了！

我筹划了这么久，东西给你了，后面的路要你自己走，名气我也放这了，打完七十家，你自己来拿！”

沉默…寂静……

橘黄色的烛火在放假闪耀，纸糊的窗户在黑夜中映衬出两人的黑影，月色下格外的显眼。

掀起衣袍，左天问直挺挺的跪在了尹福老爷子的面前。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吴师传我八极真意，价值千金，我今日跪他递茶，谢他授拳之恩，从此两不相欠。

您十多年前收小子为徒，亲手给我系上的腰带，您说过，从此以后要凭着这口气学拳，凭一口气，点一盏灯！如今您将这辈子的东西都给我了，此恩难偿，您给小子的恩情，我这辈子，还不完！”

深深的跪服下去，这一拜，左天问心服口服，这一拜左天问接下了这还不完的师徒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