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

林予北去了厨房后，先是舀水给自个洗了个澡，而后又找出上次没用完的艾叶来，给李玉姝煮艾叶水。

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火光映照着林予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眉毛微蹙，嘴唇轻抿着，眼神中带着几丝困惑与纠结。

假如她不是他的阿姝，那么她是谁？他的阿姝又去哪了……

一大堆没有答案的问题在林予北的心头盘旋着，久久不散。

他呆坐在灶火前，许久之后，轻叹一声，而后站起来将煮好的艾叶水舀出来，端去四房。

“阿姝，水好了！”

他走进去，将木桶放在洗脸架旁，而后也没等李玉姝回话，就自觉的去了外屋坐着。

李玉姝见状，秀眉微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林予北好像在躲着她。

她微微摇头，撇掉脑海里的思绪，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又拿起纸张，将上面的墨迹吹干。

随后才走到木桶旁，拿起帕子俯身放入艾叶水中。

擦好了身子，李玉姝将衣服穿好，而后走到炕边喊道：“我洗好了！”

林予北很快又进来了，利索的将帕子拧干，然后提着桶出去，回来后又给两个孩子换好尿布。

一切都与寻常一样。

李玉姝心里便也没在多想，她打了个哈欠，随手指了下橱柜上面放着的纸张。

“我怕你到时候不好与铁匠和木工形容，便画了个图，还写了细微处的描写，你明日记得拿这两张图纸去！”

林予北闻言，快步走到橱柜边，有些忐忑的拿起纸张。

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与他以前看过的字迹相差无几。

可这相差无几……并不代表完全一致。

李玉姝见他久久不说话，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是图纸哪里不对吗？”

林予北回过神，他摇摇头，垂眸敛住眼底的复杂说道：“没什么！”

随即，他又将纸张放回了橱柜上，转移话题道：“时辰不早了，你快些休息吧！”

李玉姝确实是困了，她笑着点点头，坐到了炕边，将鞋袜脱掉后上了炕，没一会儿就步入了梦乡。

林予北站在炕边，目光复杂的看着李玉姝的睡颜，他微微俯身，指尖轻轻俯过她的发丝。

他低喃道：“你究竟是谁？”

他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了。

他的阿姝性子娇纵，向来不喜与爹娘他们相处，而且也是看不上他们的。

再者她眼高于顶，又因为是按照世家千金般养大的，向来是不齿那商贾人家的。

这般的她，怎么可能会和娘说她想明白了？

怎么可能会愿意将苏绣无偿的传授于大嫂？

怎么可能会愿意和三哥三嫂做生意？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因为他心底就是这般期望的。

他期望阿姝能孝敬爹娘、能与哥哥嫂嫂们和睦相处、能够心里有他……

只是相处的越久，他就越能感受到她不是阿姝。

她性子软，心地善良，她的脑袋里藏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还有神奇的本事……

林予北越想越发觉自己的心不对劲，可他却不敢去探查这份异样。

他惶恐的收回手，而后深呼吸好几下，将那个不该有的念头死死的压住后，转身走了出去。

皎皎月华洒满整片大地，仿佛将整个天地都包裹在其中。

微凉的夜风迎面扑来，吹得林予北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抬头，望着夜空中那一抹弯月，随后自嘲的笑了笑。

他骂道：“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

次日一大早，林予北就拿着那两张图纸和林予西去县城里。

林母也跟着去了，之前说要去观音庙还愿，一直也没空，正好今日林予西说去请李长生来给赵春花把个脉，林母便想着也去一趟。

到时候等林予西接到李长生往林家赶时，她也上好香了，正好可以一块回去。

牛车上坐着林母和林予西，慢悠悠的行驶在路上。

林予北则是骑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眼瞅着到观音庙了，牛车缓缓停了下来，林母扶着车身下去，而后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

又抬眸看了眼天，心里估摸了下时辰，这才朝着林予北喊道：“老四快下马，这会正是辰时，咱们赶紧进去！”

算是迷信吧！林母总觉得辰时是个好时辰，能赶上最好还是赶上！

林予北也知道林母的心思，他点点头，下了马。

观音庙并不算大，只是因为处于城外，所以边上还有个可以用来停放马车或者牛车的厩棚。

林予北牵着马走过去，将绳子绑好后就直奔庙门而去。

林母刚与林予西挥手告别，见他火急火燎的就要进庙，连忙拉住他：“等等！”

林予北脚步一顿，只见林母抬手，给他整理了下衣服，又让他将额前的碎发也整理整理。

“这去给菩萨还愿，咱这衣裳得整齐了些，不然菩萨看到咱们邋里邋遢的，还以为咱们不敬重他！”

林母苦口婆心的嘱咐道：“待会还愿的时候，记得要双膝碰地，心一定要诚！

这菩萨感受到你的诚意，才会继续保佑你！”

一番话说下来，听的林予北哭笑不得，他连忙抬手整理了下发丝，应道：“我晓得了！”

林母见状，微微往后退两步，打量他一番后，满意的点点头。

“走吧！”

她说道，随后抬腿进了庙。

或许是观音庙毕竟小的缘故，来这的香客并不多，庙里的僧人也才两个。

林母一进庙，就轻车路熟的走到左侧去，那里放着个小桌子，还坐着一个僧人。

她双手合十，恭敬道：“小师父，信女林氏今日携子前来还愿，还麻烦小师父提供些香烛！”

她说罢，从怀里掏出二十文钱来。

这是庙里不言说的规矩，香客不可自带香烛，毕竟这庙里还有两位僧人。

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自然也是需要银钱的，再者香烛的价格与县里铺子所卖的价格还要优惠些。

他们这些个香客自然也是乐意的！

僧人接过钱后，俯身从地上拿出备好的香烛纸钱来递给林氏。

随后笑着说道：“施主，请！”

林氏接过香烛，冲着僧人感激的笑了笑后，这才转身走到观世音菩萨面前。

她将香烛点燃放在地上，随后又招手喊林予北过来，将纸钱引燃。

随后拿着香放在纸钱燃烧的火中，确认都引燃后抬手将火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