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狂风与鲜血（八）

最后一名沙匪被匕首正中眉心！

终于结束了。这一战，所有的暴徒都被乔伊娜一个人杀掉了。

她赢了！

沙尘在不远处肆虐。烈日下，那个苗条而孤独的身影伫立良久。极度虚弱的她忽然跪倒下来，嗓子眼里像塞了枚鸡蛋，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乔伊娜的脸贴在地上，血汗混合在一起从脏污的脸庞淌下。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中发凉，浑身发抖。

“唔，又是这样……”

“我的体力完全透支了吗……？”

乔伊娜此刻蠕动着身体，艰难地把自己侧过来，趴地上大口喘息着，手臂酸软麻木，连用手背擦汗都变得无比困难。

接近死亡的感觉她体会过好几次，每次总让人记忆犹新！

这是几个小时内她第二次体会这种感觉了。

这感觉来得实在太突然，她有些惊慌失神——呼吸更加困难，耳朵里似乎可以听到杂乱细节的声音，整个人变得更加敏感，不知道的人看到她这幅样子，肯定会以为她疯掉了，而且命不久矣。

其实，乔伊娜自己对此是早有预感的，因为在战斗时，她的身体就向她发出过严重警告，可她无法作出选择。

身体的本能强迫她的战斗意志消退，强迫她的动作变缓，并避免剧烈运动产生的过量消耗，在神志丧失之前保护她能活下去。

而她，却凭借顽强的意志忽略了身体的警告，导致现在再也无法抵挡这警告，完全不自觉地臣服在本能之下。

乔伊娜的医学知识可谓丰富。

虽然在前文明时代，“行星理事会”军队教官的身份和实验，需要她具备基本的医疗知识，这只是她的必修课之一，并不能让她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但这些医学知识放到如今这个时代，却成为她的巨大优势。

她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因为自己体内能量合成不足所导致的症状，身体乏力、贫血、体内电解质失衡，长期缺乏盐分，她的神经系统高度紊乱，兴奋性与感知力降到极低水平。

这副虚弱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乔伊娜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部并没有响应她的举动。

后悔么？也许有一点。

她拼命爬到一辆巨轮皮卡的车尾——她知道那上面还有沙匪们吃剩的食物。但手臂刚刚伸出想攀上铁架时，就直接滚落在地，完全无力爬上去。

随后，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意念，再一次失去知觉了。

————

不知过了多久。

当温暖的阳光在身上逐渐变少后，聚集的热量让她感到微弱麻痒，乔伊娜的手指在沙地上动弹了一下。

她渐渐恢复了知觉，睁开双眼，手掌死命向上伸着，触手绵软，抓到了一块厚厚的毡布。

“咕咚——”

那是重物落下的声音，她无法闪避。

皮卡后部的斗子里滚落下一个大筐，砸在她身上、脸上，四散的杂物散落得满地都是。铝制大锅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好像有煮熟的土豆和不知名植物的块茎，还有些灰褐色的黏糊状东西，想必应该是粉状食物熬煮的，但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

管它什么，能吃就行！

乔伊娜知道，这食物就是沙匪们之前吃剩下的。她像狗一样趴着，贪婪地舔舐着离嘴边最近的食物。这是几天以来，她第一次吃到真正的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

味道什么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反正她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来，舌头的味蕾早已麻痹。

如同嚼泥巴的口感和略带腐臭的味道，也无法影响她旺盛的食欲。

她实在太饿了！

食物下肚后在肠胃里打转，像是扔进焚烧炉里的高能燃料，她开始感到体内涌动的血液澎湃，肌体在重新恢复活力。

不知为何，她边吃边流泪：或许是在庆幸自己终于活了下来，或许是为了庆祝她在这个时代重生后，吃的第一顿大餐。

尽管此时味感已完全恢复了，但莫名激动的泪水却一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咯嘣”，她的牙齿似乎在牙槽中松动！嘴里充满了酸腐的味道。她本能地干呕了一阵，用手背一抹嘴，却没想到手上留下了几点血迹。

嘴唇被咬破了？她顿时吓了一跳。

是什么东西？

噗——她将那颗“牙齿”吐了出来。然后不安地用舌头舔了舔牙床，并无异常。她又盯着那东西仔细看了半天，发现竟是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坚硬骨头，想必是沙匪们将捕猎到的什么动物胡乱烹饪了吧！

呵，是什么东西的骨头重要么？

乔伊娜楞神了片刻，心里不由得暗暗嘲讽起自己——这可比她生吃过的老鼠美味多了，这点事连屁都算不上。

乔伊娜苦笑了一下，继续狼吞虎咽地干饭。

几分钟后，乔伊娜把能吃的东西都装到了肚子里，像是一个饿疯的人吃到了一顿大餐，满意极了。

她的身体从未如此饥饿过，这显然是被基因改造后的副产物。

为了获取有机质，她的身体器官也早已与常人不同了，微观层面上，细胞能捕获一切能量，就如闻到血腥气味的鬣狗与秃鹰，会将动物尸体吃得干干净净，连一块骨头都不会剩下。

吃完食物，乔伊娜背靠着巨大轮胎，感受着新的力量充满全身。她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周围有些异样的感觉，顿时张大了嘴巴。

呀，她差点忘了那些人！

乔伊娜猫下身子，透过车子的底盘，可以看到囚车后面那一双双充满恐惧和无助的眼睛，似乎有人在默默叹息的声音。

她站起身来，快步来到那辆油罐车的后面，一把抓住铁把手，很轻松地就扭断了上面那条粗大笨重的铁链。

“咣当——！”

“啪啪啪……”角铁焊架上的一排螺丝被崩飞。

“囚车”上的铁丝网框架，被乔伊娜一手一个直接掰了下来，就像折断树苗幼嫩的枝条一样，力量大得惊人。

“喂，你们都自由了，下车吧！”

乔伊娜撇了撇嘴，一甩手扔掉角铁框，将断裂的铁索举过头顶，摇了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她满心期待着囚徒们的欢呼雀跃。

毕竟，谁不喜欢自由呢？

现实大大出乎预料，她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下车，似乎那里有条无形的边界，让他们不能再前进一步。

不仅如此，大家反而都缩成一团，向后面黑暗角落挤去。

乔伊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扬了扬手上的铁链不断示意着，可脸上兴奋的表情却渐渐消失了。

她顺着囚徒们的目光看去，铁索上面恐怖的扭曲痕迹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