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8. 末世曙光（四）

为了保证计算能够持续进行，莫甘娜必须维持量子智脑的能量供应，才能最终完成实验，而这，也是她为何要在实验室地下建造独立的核能重水反应装置的原因。

直到目前为止，这套系统仍在地下默默运行，过了几百年后，莫甘娜梦想中的生态系统可能刚刚才完成建立。

乔伊娜若有所思，沉默了很久，她被自己这个推论结果搞得有些神情恍惚。

放眼四周，无处不在的残垣断壁似乎印证了时间的佐证。

她双手撑在地板上，深深呼吸了几大口，随后抬起头，发现所有事物都在摇晃，都在模糊，像是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薄雾，连带着自己的身体都跟着摇晃，跟着模糊。

虽然对这部分信息乔伊娜理解得不是很透彻，但根据她的粗浅的知识和经验判断，事情应该就是如此的。

乔伊娜随后摇了摇头，想到了之前看到的莫甘娜信徒们。

于是，一个巨大的迷惑盘桓在脑海中：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会有许多

38的感染者？

对那些信徒来说，这里便是他们的圣殿，但他们知道此地曾发生的一切吗？

一股恬淡迷人的香味钻入了乔伊娜的鼻子。

她注意到，废墟里不时闪烁的荧光。那些绿色、钴蓝色的植物绽开了花蕾，茎叶上长着小小嫩芽，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甚至出现了重影。

此处的荧光与其它地方不同，亮度不高，数量却极多，似乎刺破地面，延伸到了地下深处某个区域。

乔伊娜的情绪不再紧绷，心灵迅速平静，仿佛在夜深人静时，凝视着那一抹最纯净的黑暗。

“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那么多虔诚的信徒们，令他们感受到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那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乔伊娜呢喃着，站起身来，顺着荧光的指引，慢慢走过去。

据她所知，霉菌病毒虽然叫病毒，但决不是普通病毒可比的。它们本身便是地球上诞生的最古老物种，可以说是所有物种的始祖。与病毒杀死宿主后，吸取宿主养分的生存方式不同，霉菌可以完全占据宿主的身体和大脑，与宿主共生，经过一段时间，便进化成另一种生命体。

而霉菌病毒一旦感染了宿主，便是无解的，过程不可逆。

所谓的宿主，已经成为了一种双生态系统、新的个体生物，想要只杀死霉菌保留原本的人类躯体，是不可能的。想恢复宿主的原生态更不可能，那样只会两败俱伤，这是常识问题。

所以，斩断个体之间的联系，脱离霉菌的生态系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彻底的毁灭！

这真是非常不好的感受……

乔伊娜似乎体会到了当时莫甘娜的心情，苦涩地想道。

不知不觉中，乔伊娜来到了最开始见过的房间，这里的巨型培养皿高大异常，虽有损毁迹象却依然伫立在原地，周围植物的荧光也是最多、最亮的。

乔伊娜站住脚步，飞快地扫视了一眼。

之前经过这里时，她被此地的其它设施所吸引，完全没注意到这些随处可见的植物。

印象中，植物们好像并没有发光吧？

可如今，这里的不同寻常让乔伊娜有种感觉，数不清的植物如同一条荧光铺成的道路，似乎正在指引她，暗示着她，前去一探究竟。

“凡存在的，必留下痕迹……记忆可以被遗忘，但残存的痕迹必有原点。”

当乔伊娜开始发力，试图扳动培养皿的缸壁时，那些荧光忽然摇晃着，如同鬼魅般，向她的手臂爬了过来，有些还爬到了她的肩膀。

“这是！”

乔伊娜吃了一惊，闪电般收回手臂，停止了动作。

在夜幕下废弃的列车墓地里，乔伊娜曾被莫名的植物袭击过，虽然当时并不知道那是莫甘娜所为，但现在知道了，所以她这种下意识的警觉还是存在的。

不过这次，她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

因为那些植物也随即停止了延展、蠕动，一个个花蕾和嫩芽微微摇曳，点头颔首，似乎传递出某种强大意识，期待她的进一步行动。

乔伊娜四下瞻顾，手指止不住地颤动，内心感到不可思议。

“奇怪……它们并不是想攻击我……”

她迅速做出了判断。

满眼的植物摆动起来，彷如诡异的海面起伏涨落，在这个空间里，令人产生某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缓缓闭上眼，不想受到视觉干扰，专心思考。

所有的荧光色瞬间消失了，周围，变得一片静谧。

乔伊娜脑海中，模糊迷乱的感觉逐渐呈现出稳定状态，她感受到一种力量。耳边，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植物们的声音！

萤光丝丝缕缕，无限伸展开来，仿佛一张大网交织在脑海中，她瞬间就被这奇观异色深深震惊了！

按照信息中的说法，莫甘娜构筑了霉菌生态网络，以便于自己掌控全局。而这个生态网络的大小，很可能是以植物聚落的密度决定的。因为，信息数据中出现的度量单位大多数是以长度、面积或化学能量单位表示的，这可以称作是生态规模。

构筑完成后，植物覆盖的区域便与现实世界一般无二，都是宿主意识的延伸区域，并通过某种未知联系产生互动。

根据这几点，乔伊娜推测，当时莫甘娜通过生态网络控制植物的能力，应该也有一个范围，否则的话岂不是无边无际了吗？如果无法控制，那么最终，整个地球都会被霉菌覆盖。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也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种判断是否正确，但目前，乔伊娜只能这样推测了。

再次睁开眼时，乔伊娜毫不犹豫地开始扳动培养皿，她要看看这下面到底藏有什么样的玄机！

果然不出所料，当她的动作开始后植物们也再次回应了她。

数不清的藤蔓汇聚到乔伊娜的身上，星星点点的触须爬满全身，变成了她的臂膀、工具、助力，甚至成为她强大的力量源泉。

“咯嘣——！！”

金属断裂，老旧培养皿发出生吟声。

本来就有惊人力量的乔伊娜，再加上植物恐怖之力的帮助，很轻松地推开了培养皿基座。

刹那间，一股冰寒冷气扑面而来，眼前竟出现了一个不见底的深坑，还有一个破损腐朽的升降装置。

熟悉的结构、熟悉的材质、熟悉的感觉。

乔伊娜只看了一眼，便明白深坑之下连接着怎样庞大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