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尾巴

青龙一对，排头牵引云车，斑斓锦毛白虎六头，翼护左右，无数仙禽盘绕，清越鸣叫，华丽的仪仗车队，迤逦经天，宛如仙人巡游。

云车上，两个少女相互依偎，正说着悄悄话。

一个少女半面娇靥，半面骷髅，轻颦浅笑，娇靥的半面，宛如谁家好儿女，骷髅的半面，却森然酷寒，无半分表情。

她偶尔举手投足，一只手纤纤如玉，一只手白骨森然，亦是看得出来，一半娇躯，决然非人。

一个少女身材略高，娇躯纤细，美艳绝伦，但时不时从华丽的衣衫下，冒出一些小小的隆起，或前胸后背，或左右肋下，或长裙之下，宛如有一堆奇异的小兽，想要钻冒出来。

这对少女不时发出银铃般的轻笑，也不知道说起什么好玩的事儿。

偶尔一声浅笑，发出尖锐爆鸣，从车队依仗向四面八方扩散，被音波扫过的大地，长草焦枯，若有野兽潜藏，就会爆成一团血污。

忽然间，半面少女惊异一声，素手轻挽，凭空从大地上，拎起一头小小的白色狐狸，这头小狐狸生的粉搓可爱，一双宝石般的小眼睛，骨碌碌乱转，似是半点也不害怕。

小小的爪子，扒在半面少女的手上，轻轻踩按，似在讨好。

高挑的少女惊奇道：“这头小狐，好有灵性。刚才师妹你压抑不住，发出了一波戮仙玄音，所过之处，便该万物禁绝，它却一点没事儿，想必是个有灵性的小兽。”

半面少女喜滋滋的说道：“我要把它养起来，当个小宠！”

高挑少女轻笑道：“莫要养死了，还是放了罢！我们无极仙宫也不是好顽的地方，非是大有缘法之辈，踏入其中，就要错乱而死，就算得有真传的弟子，都要苦苦熬扛天道杂流，它小小一只，怕不是刚入外宫的门牌，就要四脚朝天，死的硬硬邦邦。”

半面少女还是不舍，犹豫片刻，说道：“还是试一试罢。万一这头小狐狸，能撑过天道杂流呢？”

她扯着高挑少女的衣袖，撒娇道：“好师姐，你帮我翼护一番，只有你会笼仙罩，能护得住它一时三刻。”

半面少女拉拉扯扯，不小心把高挑少女的衣袖扯开了一些，露出黑黑红红，无数奇怪的血肉，高挑少女不动声色，把衣袖重新遮盖上，无奈的说道：“就帮你一回。”

半面少女喜滋滋的把小狐狸，抱在怀里，狠命揉了几下，开心不已。

胡欢被素手搓揉，又被骨手抓了两记，浑身微微酥麻，心头暗忖道：“这边就是灵空天域了？好生奇特的地方，天地间元气，灵气，都充盈过地球十倍，且还是七百年前地球的十倍，比彼方世界都强出太多。灵气之复杂，亦比地球不知道高出多少。”

“这两个女孩子，怎么不把天地间杂乱的灵力分门别类，挑选有用的吐纳，排斥那些无用有害的灵气？”

太平天兵的老人，因为大多数经历过科学蓬勃发展的年代，接受过无数的先进科学理念，比如他们都知道，大气是由数十种气体构成，主要是氮气，其次氧气，再次如惰性气体、水蒸气、二氧化碳、甲烷等。

所以研究天地间的元气和灵气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把灵气分门别类，甚至还研究出天地元气周期表，把元气和灵气分门别类。

太平天兵的老人们，创立新法的时候，第一步骤，永远都是如何过滤有害杂气，汲取有益的灵气。

但这对地球人，已经是小学生级别的常识，在这个世界却无人知晓，茫然不知。

胡欢也是一时间，有些知识盲区，加之穿梭两界，实力被迫打落原形，头脑还有些昏然，就没想到这个细节。

他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就听得一声闷雷炸响，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地球上不太流行，肉身飞行，毕竟各种挪移法门，代步工具太多了，但老公狐狸还是听得出来，这是有人驾驭真气，排荡真空，发出来的音爆。

“好快的身法，几乎有我巅峰时期的一半了。”

胡欢挣扎了一下，从半面少女的手里，探出了小脑袋，却看到两个少女脸色都有些不大好。

一个阴惨惨的笑声，从长空浩荡传来，叫道：“无极仙宫的两个小婊，给老爷遇上了，还想要逃么？正好发一个利市，取你两人的精血魂魄，祭炼万鬼妖神幡！”

半面少女发出尖锐鸣啸，无形音波狠狠撞击，却被一道黑色霞光所阻。

一道高大身影，足下踏着黑色霞光，周身亦是黑色浓霞翻滚，背后一根高大的杆子，戳在虚空，其实非常有劲。

双方话也不多，一个照面都动起手来。

胡欢穿梭两界，实力大衰，老老实实趴在半面少女的胸口，看着双方斗法。

不管是操纵黑霞妖幡的大汉，还是两个少女，斗法的模式非常怀旧，还是七百年前的老一套，只是改了以灵气驾驭，往往会生出好多诡异的变化。

比如半面少女，功力稍低，斗法不过片刻，被黑霞侵蚀，身上就多了几张古怪的脸孔，这些脸孔啧啧有声，不断喝道：“你勾搭师兄，罢战师嫂，不觉得羞愧吗？”

半面少女刚忍不住辩驳一句：“无极仙宫何来的男弟子……”就差点被操纵黑霞的大汉，噼手一个黑雷炸中，勉强躲过，却被迫跟师姐分开，顿时落于下风。

胡欢眼瞧不对，轻轻吐纳，把天地间的杂气尽数收纳，给半面少女营造出一个，只有跟她功法相合的灵气环境。

他实力大衰，甚至被迫恢复了小狐狸原身，好些法术使用不得，只能用上这些小手段。

半面少女忽然就觉得，灵机运转舒畅好些，每一记法术都得心应手，匆忙连续发出两记法术，又复跟师姐会合一起。

此时，她们两师姐妹的车辇仪仗，连带拉车的青龙，护驾的白虎，还有那些仙禽，都在黑霞的侵蚀下，化为残破的旧车，白骨森然的两条大鳄鱼，威风凛凛的锦毛白虎，不过是六条白毛狗而已，那些仙禽更没了华丽羽毛，都是些丑鸟，很不堪入目。

胡欢也不理会，呼呼呼睡了一场，待得他醒过来，两个少女已经从大汉手下逃脱，身上都带了伤势，正在背风处调息打坐。

胡欢思忖了一下，正想要离开，半面少女却忽然醒了过来，见他还在，一把扯着后腿，拉到了怀里，按在胸口上。

半边汹涌，半边嶙峋的感觉，让胡欢还想挣扎一下，就听得高挑少女说道：“高行鄢不是去落凤山了吗？怎么还在外面游荡？”

半面少女神情微微一动，说道：“他是被幻西仙子的门下打伤，这才躲去了落凤山，难道幻西仙子出了什么事儿？这老妖怪才敢重新抛头露面？”

胡欢全身一震，忽然就抖了起来。

他时隔七百年，还是头一次听到主人的名字。

“幻西仙子！主人还没……”

“呸呸呸！主人必然没事儿。我要去寻她。”

胡欢微微一动，想要爬出来，又被半面少女扯住了后腿，重新按在怀里，一时间挣扎不得。

不管如何，有了主人的消息，胡欢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只是他当务之急，是要恢复一身实力，虽然主人很不错，但是老公狐狸，也并不想再当小宠了，被主人各种亵玩的滋味，并不很值得回味。

胡欢眺望远方，他也不知，主人究竟在哪里，只是胡乱瞎七八眺望，心头澎湃，潮汐起伏。

两个少女调匀了灵机，也摆不出来，原来的架势了，各自化为一道半灰半白的光芒，腾空而起，指向西方。

胡欢被半面少女按在胸前，脑子里都是如何尽快恢复原虚法修为的构思，一时间也忘了逃走。

数个小时后，两个少女飞入一座深山，进入深山之后，无数曲折廊回的阵势，风光与外面截然不同。

不过片刻，就有一座一半白骨，一半血肉，还有无数珠光宝气的宫殿，牢牢镶嵌在虚空。

天地灵机，比外界浓烈数十倍，饶是胡欢精通新旧诸法，一时间也被如此浓烈的灵机刺激的，全身炸毛。

半面少女吓了一跳，急忙央求师姐，高挑少女给胡欢施展了一个灵气罩，阻隔了大多数灵气，让老公狐狸还有些不爽。

如此浓烈灵机，他最多两个小时，就能重入一阶，三天就能恢复二阶，这还是杂气太多，需要过滤净化，不然速度还能快些。

被灵气罩隔断，天地杂气也不见少，这个灵气罩的手法，让老公狐狸颇为吐槽，手段粗劣，功能太差。

两女一狐进入了无极仙宫。

老公狐狸休休叫了一声，心头颇为急切，接下来，他只需要积累实力，便可再见主人了。

七百年来岁月，此时却不得一日时光漫长。

胡欢翻了个身子，露出了肚皮，半面少女随手撸了两把，老公狐狸暗暗忖道：“不如主人手法娴熟。”

“再给我数月光景，我就能去找主人了。”

“七百年等待，便让她看到一个全新的小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