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
这段日子里苏透又明白了一点,夏梨儿并不是一开始自己想的那样。
不是完全没有主见的恋爱脑。相反,她转变的非常快,不会特别黏人,也不会无止境的索取。当然,这点当成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而克制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偶尔能收到她一些亲手制作的别出心裁的小礼物。只要稍稍夸赞一下便能让对方露出满足的笑脸。
一个有理智的爱你,竭尽全力不给你添麻烦,在你需要的时候马上就能出现,在你想要安静的时候则会默默起身去做另外的事而不打扰你。
当然,偶尔的撒娇那对于恋爱中的情侣来讲是不可避免的。
这样的生活应该很充实。
无论如何苏透也找不出不充实的理由。
但困惑可不会管当事人有没有理由,它要出现便出现,不会给你拒绝的余地,更不会给你合理的理由。
“回去吧,今天想要回去整理一下行李,然后搬过来。你就去你妈那边办事。”
苏透下午在冬市大学门口对夏梨儿这样说过。
“其实我搬过去也可以的。”
“不了,你那边床比较大,我那边床板薄,怕你再这样折腾下去哪天散架了。”
“明明是透太变态了,每次都是…那么久…”
她小声哔哔。
“我听见了啊。”
“听见就听见,本来就是,瑶听了都说变态!”
“这你也能说出去的?”
“略~”
夏梨儿做了个鬼脸,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不是瑶的话,我哪能这么快get到你的点?”
“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有结论了。也不用再造谣我是变态了,现在我要澄清一下,我就是变态。”
“啊这…”
“而你也一样,索求无度的lsp。”
苏透笑眯眯的说,“要不要我学下你?别,别出去,就这样——”
“呸呸呸!我才没这么说过!走了走了,家里那位又在催了。”
夏梨儿羞的耳根子都红透了,赶紧跑掉了。
她在学校办一个证儿的手续,需要户口本,户口本在她妈妈那边的公司里。
至于户口本为什么在那边公司而不家里这一点,苏透想,大概是她妈为了防止自家女儿在某天带回一个便宜女婿所做的最后的倔强。
谎言。
苏透回来并不是为了搬家。
所谓整理,又有什么可整理的呢?
床?
茶杯?
还是沙发?
根本没什么值得必须要带过去的,来这里只是因为想来这里。
打开那间原本为沙耶准备的房间的门。
在这半个月里是第七次打开这扇门,但每一次都是一样的光景,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房间里因为有段时间没住人有些灰尘了。
那封第二次来这里留下的信封还在窗台上放着,窗户之前被夏梨儿仔细的锁了,又被苏透偷偷的开了,只是徒劳的关着。
虽然锁还是不锁都无所谓,沙耶想来怎样都能来。
但信还是在那里躺着,纹丝不动,故意贴上的粘胶封口,到现在也没有被撕开的迹象。
“透,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夏梨儿发来微信。
“再等一会儿,我打扫下卫生就来。太脏了。”
“要不我过来帮忙吧?”
“不用,你先弄点什么吃的吃饭吧,给我留一点在桌上就行了。”
“好吧。早点回来…”
“嗯。”
大概她会等着自己很久吧。
苏透很清楚,但依然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床上,抽出一只冬虫夏草。
“啪嗒。”
点燃。
不明白。
从被警官问话没多久后,苏透某天在公交站台上看见了一张公安部a级通缉令。
“公安部A级通缉令通缉人员陈球。”
“经查,9.29特大碎尸案陈球有重大嫌疑。该男子在2007年因持刀抢劫罪情节严重判刑十年,减刑后在2015年六月释放。”
“嫌疑人有很大的危险性,望群众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积极提供线索。凡有效线索证实后奖励5万元,对抓捕工作有重大帮助的,奖励10万元。”
“在逃人员编号T62052405XXXXX,男,汉族,1981年3月16日出生,户籍地址:云东省北树县哈里村丰收组。云东树县口音。身份证号53352519810316124x。”
那天苏透盯着通缉令很久。
李鬼勤是陈球杀的。
那沙耶又杀了谁?
她又为什么要那样做。如果是李鬼勤那个阴毒的家伙,苏透能找到合理的理由。
因为他徘徊在自己家外边,有敌意。沙耶说过她能察觉到那种充满恶意的视线,所以杀了他。
于是,苏透又想起了一开始。
想起了自身被无理由杀死的短暂的一天。
沙耶说过,她在寻找可能性。
本来算是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这个可能性了,但现在恐怕对于她来说是已经失去了。
所以,现在是又在找新的可能性吗?所以才杀人。
所以啊…
正因为又开始那样冒头了,才被有关部门的人盯上,用不知道从哪里的监视器里截到的画面刊登,洋洋洒洒的以“林薇薇”这样不知所云的名字编了一个故事,做成寻人启事贴在a级通缉令边上。
是像词条上说的那样已经扭曲了吗?
是经历过有可以理解她的存在陪伴之后,再也无法忍受孤寂了吧。
所以,连她最亲切的父亲的话也全然不顾,只想寻找新的可能性。
但那样的东西怎么会存在呢?
也许有能直面她真实面貌的人,譬如精神病人,猎奇爱好者,科学狂人,但绝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那样的群体里不会有一个人把她以人的身份看待,只是一个新奇的玩具罢了。
过的日子一定比流浪的小猫小狗也好不到哪里去吧,一定很辛苦。
既然这么辛苦,那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来找自己呢?
搞不懂。
“沙耶,这样下去你只会离你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
“如果你听到了,就好好想一下吧。”
“不愿意见我也没关系,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是我抛弃了你。”
“但想要说的,还是希望你看看,全部都写在信上了,看看吧。”
没有人在。
苏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隐藏在能把词条也匿起来的阴暗角落,能不能听见这边说话。
但总归要说点什么,即使她并不想听,这只是想来到这里,必须得留下点什么信号。如果不这样做,恐怕回去之后也不能睡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