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切下来,她的武器就是尾巴,没有尾巴就没战斗力了。”
孙督察这样说了之后,逼迫沙耶露出所有尾巴。
也当然。
全部都被切下来了,作为研究材料被血淋淋的摆在台上,供那位研究者研究。
“孙先生,帮我叫个助手进来吧。”
“你看,这边才给她切下尾巴造成的伤口,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愈合了。”
“身体里的很多细胞一下子经历了比正常新陈代谢快一百倍的更新,器官上开始生出薄膜。”
“我感觉这是一种什么预示。”
“麻烦你找一个人来物理上每隔一段时间对她造成伤害,我想看看她加快新陈代谢之后出现的这层膜最后到底会成什么样。”
白大褂还在兴致勃勃的研究台上的尾巴。
“不用了,我亲自来。”
孙督察冷笑,从台上拿了一把手术刀,“只要是伤害就可以是吧?”
“对,但是请注意,别伤到要害,在我没搞明白血液里那种成分到底是什么之前不希望她死掉。”
“放心,这方面我有经验。”
孙督察滚动轮椅,到生物仓面前。
“我说怪物,你现在应该还有站起来的力气吧?起来,到我面前来!”
“···”
沙耶挣扎着从仓里那滩触目惊心的血里爬起来。原本纯白的连衣裙早就被染红了,红的连她站在外边血也一样顺着裙子往下汇成几条红线掉。
“噗嗤!”
一刀扎在沙耶的左手胳膊上。
“噗嗤!”
拔出来又扎在她右手胳膊上。
“不是很厉害吗?不是随随便便就让我下半辈子要坐在轮椅上了吗?你他妈再杀我啊!草!”
“愈合,愈合你妈的!”
“噗嗤!”
又是一刀扎进原先的伤口里,准确无误。
“这样。”
“你就能解恨了吗?”
“这样,就能放了大哥哥吗?”
沙耶从来不惨叫,连表情也不曾扭曲一下,只是这样问。
“这哪儿够,慢慢来,不就是怪物嘛,不会死也没关系,总有办法能让你痛苦。电,火,还是说你也来试试你亲爱的大哥哥那样的姿势?”
“噗呲!”
“他妈的!”
他一边捅一边骂,“真是怪物,随便怎么刺也没感觉!”
“喂!”
这时候,苏透费力的稍微抬起头。
但椅子促使他只能抬起一点视线,最多能看到孙督察的轮椅的轮子,还有溢出来,在轮子下淌着的血。
“怎么,你也想来试试?”
孙督察扬了扬手上的刀。可惜苏透看不见。
“不是。我是想说,我现在求饶来得及吗?”
“求饶?哈,你说求饶?”
他愣了下,然后猛然笑出声,“你在搞笑吗?”
“我真的受不了了。这种椅子,太痛苦了,求你。”
“那不是正好吗?”
“不,你不是想要怪物感到痛苦吗?我有办法,让我来动手。”
“你来动手?”
孙督察转过轮椅,望着苏透。看到对方艰难地喘着气,身上破破烂烂的,由嘴里的流下的口水和血水在地上实实在在的有一片。
“她不是信任我吗?反正也没攻击力了,让我来吧。我真看不惯她那种傻卵一样的信任。再说,这样让你解恨高兴了,就能让我不这么痛苦了吧?我真的受不了了,求你了。”
“卡兹。”
孙督察按下按钮,椅子开始归回原位。
“哈···呼···”
那种压迫力消失的一瞬间,苏透甚至感觉像是到了天堂。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哈,呃,呼···我来。”
苏透嗓子里像是刀割,颈椎痛的要死,艰难地抬起头,“她不是信任我吗?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支柱可能就是我了,要是我来的话,伤口不会痛。但是内心那种痛比起伤口来说,要厉害的多吧?”
“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孙督察阴冷的笑,滚动轮椅到笼子面前,打开笼子,“我先前就知道你和正常人相比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是这样,因为差点死过一次,所以变得比普通人更怕死,也是个恶臭的人啊。打着什么为了女朋友的旗号,不怕死?”
“不也就是这样恶心的人?”
“不过你真厉害啊。”
他又转头看了眼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沙耶,又笑了,“真好,这办法真好,来。”
“咣当。”
他把刀扔在苏透面前,滚动轮椅去了稍远一点的安全距离,又拔出枪打开保险。
“呼···”
苏透觉得好笑。
不过也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就算是这种情况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会让他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啊···哈···嘶。”
苏透想弯下腰捡刀。但可惜脊椎大概出了什么问题,没办法弯了。
只好跪在地上,再趴下去捡。
然后再借着凳子腿咬着牙爬起来。
“像狗一样。”
孙督察利索的讽刺。大概这样能让他感到爽快?
“是啊,不过这时候的我可能连狗都不如吧。”
苏透自嘲一笑,吃力地挪动脚步。
视线终于能看到沙耶了。
满身都是血,脸上也是血。
或许是因为短时间内伤口太多,同化已经完全跟不上速度了,直到现在她身上还在冒血。
苍白的小脸望着自己。
“大哥哥···”
沙耶那种眼神让人很难受。
因为什么呢?
因为那里面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憎恨。
为什么啊?!
“闭嘴!”
苏透感觉火大。
真蠢。
明明早前不用管自己大开杀戒就好了,什么督察,什么研究博士,全部通通都会死。
“啪嗒。”
慢慢地,苏透到了沙耶溢出来的血的范围。
踩在上边‘啪叽啪叽’的响,这种触感让苏透的回忆一下子追溯到一开始刚来这世界,踩在夏梨儿支离破碎的碎片上。
博士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好奇的望着这边。
孙督察也不再那么警惕的握着枪,抱以残忍又痛快的眼神注视着,想象着接下来会让他爽快的一幕。
最后艰难地,真的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了,苏透终于到了沙耶面前。
她的个头真的很矮,大概在一米五多一点。
头发上是血,眼角也是血,随便哪里都有血的痕迹。
“还没明白已经被我背叛的事实吗?”
苏透举起刀。
“知道,但是我知道的。”
沙耶轻晃了下脑袋,“全都是我的错,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想?”
“假如我从一开始就没能活下来,肯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大哥哥也会和那个大姐姐平静的和普通人的生活一样活下去,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对不起。”
“我现在拿着刀,准备像刚才他对你那样,伤害你,即使是这样也不憎恨我?”
“不会,我不会憎恨大哥哥的。”
沙耶再次否定,很认真,纯洁无垢的瞳孔望着苏透,“大哥哥是温柔的人。能来到这世界,离开父亲之后能遇见大哥哥,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了。”
“咣当!”
手上的刀掉在地上。
那个博士和孙督察在干什么或者说什么苏透完全不在意,只是伸出手,触摸。
碰到沙耶的身体,纤细的肩膀,柔弱的身体。
廉价的一折清仓处理的连衣裙。
感到心酸,钻心的难受。
比之之前肉体上受到的折磨要狠一千倍,一万倍。
“你为什么不会是人类呢?”
“你是人类。”
“你说的交配既不是动物上的单纯的交配,也不是夏梨儿喜欢我那种做爱,沙耶。”
苏透把她纤细的身板抱紧,抚摸着她的脑袋。
“大哥哥?”
“我明白了你那是什么心情了。想要被认可,想要一个容身之所,想要藉由交配证明这世界是有一个愿意永久接纳你的容身之所存在。”
“嗯。是这样的。”
沙耶身体微微颤抖,一动不动,“但是现在这样的容身之所没有了。不仅是我的可能性没有了,还连累大哥哥了,这下完蛋了,不论是我还是大哥哥都已经失去可能性了。”
“咔呲。”
听见轮椅滚动的声音,或许还有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但是苏透不在意。
“没事的,不会完的,没事的。”
当察觉到眼泪在掉的时候,苏透想到刀掉在地上了,想去捡。
那是重来的钥匙,已经全部弄明白了,重来,这次已经彻底证明了沙耶存在的意义,已经有了足够坚定的决心,再也不会纠结,动摇。
“嗯,不会完的。”
但是沙耶用力的抱紧苏透,或许是以为苏透没力气站稳了?所以越来越用力的抱紧苏透,没让他趴下去。
“呐。”
“大哥哥。”
“一直以来在你眼里,我是怎么样的呢?”
她突然问。
“···”
苏透沉默了下,“一开始我无比憎恶你,觉得你就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嗯。”
“但是接触过后,我渐渐明白了,也许你和人类是有差异,但也仅仅是外表的差异。”
“到了现在,让我在这实验室里在场的所有人当中选最有资格被称作人的生命体,我认为包括我在类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你。”
“或许有着人的外表的人,有些并不能称之为人,而相反,不具备人类大同小异的外表的被人称之为怪物的你,更能配的上‘人’这个称号。”
“这是我听过的,最让我开心的回答了呢。”
沙耶笑了,脑袋蹭了蹭,“其实我呢,大概很久以前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在爸爸失踪那天,在偷看了爸爸的日记之后就已经有结论了。可是我还是任性的去寻找可能性,所以变成这样一点也不奇怪呢。”
“大哥哥知道蒲公英吧?”
沙耶如自白般,以淡然的语气说:“蒲公英开花后,它的种子随风飞散。”
“嗯?”
“它们毛茸茸的种子随风漂流,离开故乡好远好远,也许其中有一颗落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上。那时,那颗种子会怎样想……只要设想一下那个情况,或许就能了解我了。”
“虽然只是一颗种子,不过在某种契机下,它开始努力地,把沙漠变成不再是沙漠。即使只有它一颗种子,它亦想奋斗加油、它亦想努力繁衍生长,直至把这片土地变成蒲公英田为止。大哥哥你认为是因为什么,蒲公英种子会下定那个决心?”
“……因为什么?”
苏透察觉到一种脆弱,而又足以让人为之深深震撼的情感。
“那是,因为在沙漠中,知道有唯一的一个人在意着那株蒲公英的时候。他对种子说,蒲公英的花真是漂亮啊。“
沙耶温柔微笑,轻抚苏透的脸颊,“对不起啊大哥哥,全部都是因为我任性把你的世界弄的已经支离破碎了。”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看到那种忧伤,但又带着淡淡幸福的笑脸,再看到沙耶背后、身体,四肢,脑袋,开始衍生出树木一样的藤蔓时苏透感觉到了。
有种感同身受。
就像是那时候自己不知道自杀能不能读档,以死的决心站在天台上。
不。
比那种决心还要强烈,还要让人震撼。
“沙耶?!”
“大哥哥,我最后能做的,就只有将这个世界送给你作为补偿了。对不起,我已经没办法再让你回到原本的生活了。”
“对不起。”
“最后,还想要任性一次呢…”
她被幽暗的藤蔓推送到苏透面前。
冰凉,又柔软的触感在苏透嘴唇停留了好一会儿。
“大哥哥,最后我还是很开心呢,再见啦…”
沙耶恬静的微笑,身体开始随着藤蔓疯涨慢慢飘起,小小的身影转眼就不见了。成了充斥在这里的大片藤蔓,上面开着花。
纯白色的小花,一朵朵的点缀在上边。
很香。
迷人的香,让人眼泪无法抑制的往下坠。
ps:应该够了吧···3k接近4k的大章,已经日更一万了吧···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