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邯郸城门

王陆觉得不行。

嬴政从早到晚、从春至冬一直想着归秦，无时不刻地想着归秦。

可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嬴政身边阻止他归秦。

自己只有十年的时间来扭正历史时间线，只有十年的时间来灭秦。

如果可以，最好能让嬴政自己放弃归秦的念头。

最好来个……爹娘讲的“乐不思蜀”的现代版——乐不思秦。

王陆根据这段时间对嬴政的观察。

他对钱……生活拮据，缺钱，但对钱没什么执念。

他对女人……赵姬生得美丽，子随母，嬴政模样也不差，和自己不相上下，时常有赵国女子暗送秋波，可嬴政一向面无表情地给她们说，“你们都是好姑娘”，然后拒绝。——也不贪色。

至于权力……他一个秦国质子在赵国邯郸也接触不到这玩意，不清楚。

王陆悄悄吸一口凉气，无欲则刚，这一时间竟然还找不到入手的地方。

“政公子。”王陆也不放弃，决定先试试。

“嗯？”嬴政看向他。

“政公子，你知道一个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吗？”

“嗯？”

“不是权倾朝野，不是呼风唤雨，不是万人朝拜……”

“嗯？”

“是幸福啊。”王陆饱含感情地说道，“政公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娶一个知书达理、贤惠漂亮的媳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一切井然有序。再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要是有能力，再多生也无碍。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这样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政公子——”

“你明白吗？”

王陆希望嬴政能够理解自己描绘的生活有多幸福，然后向往、然后去追求，从而放弃什么乱七八糟的归秦的念头。

嬴政似有所悟，看看了手中的剑，又突然看了看天，看了看地。

良久后道：“王兄，政，明白了。”

“明白就好，眼前的幸福才是最——”

“政在此向天地发誓，待我归秦之后，定要强大我秦国！定要让秦国子民……不，是全天下的百姓都过上王兄口中的幸福日子！“

“政，愿意穷尽一生之力、之能，实现此宏愿！”

王陆：“？”

这……这怎么不按照计划的走？

嬴政因为兴奋而用力地拍了拍王陆的肩膀：“王兄，此前我一直困惑我因何而活，是作为秦国的质子？”

“不，不是，是王兄点醒了我，要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己任，并为之不懈努力！”

“王兄为我解惑，感激不尽！”

“呵，呵呵……呵呵呵”王陆人傻了，干笑着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典型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病嘛。

“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王陆试图挣扎。

“王兄，别说了，我都懂！”嬴政的双眸比起刚刚要黑亮精神了不少。

“……”——你懂个屁。

王陆开始变得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嬴政则兴奋地撸起袖子，斗志满满，准备大干一场。

“王兄，来了一辆马车，我们拦下它。”

……

……

嬴政拦下的马车是从晋阳出来的，车上就两行商和一个车夫认出了他们俩。

行商也不是没有检举拿悬赏金的念头，但是王陆和嬴政都拿着剑，他们打不过，留不下。

且他们只要求到附近随便一座县即可，行踪不定，向县令举报也难以抓捕，难以领赏金。再就是万一这事被秦国他们，他们没好果子吃。

行商按照他们的规矩分析一下利弊，最终决定不举报他们俩，装作完全不认识。

嬴政和王陆到了县城后，掏钱买了两匹马，

因为路上不能换马，走走歇歇，花了快两天，才到了邯郸城外。

他们戴着墨家制做的斗笠，掩盖自己的面容。

这斗笠并不突兀，路上不少行人都戴着，或背在身后。

它能遮阳挡雨，比起传统的伞具要更加方便携带，且轻，是不少人出门首选。

“王兄，来邯郸，不必真进入邯郸，我们可以在外面休息，再伺机而动。”

嬴政提议道。

他们就在邯郸城门外的不远处，看着不少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城门出口。

军马就拴在旁边，就算想跑，估计也很难从赵国的骑兵中逃走。

“我们得进城。”王陆坚定道，他看到很多人出来，士兵都反复检查核对，像是大型马车这类容易藏人的，士兵们更是上上下下检查，生怕哪里藏着人。

至于像他们这样戴着斗笠的，一个个都得摘下来，无一例外。

查得很严。

“走，我们进城！”

王陆拖着嬴政就朝城门方向走去，嬴政拗不过，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反而惹来赵国士兵的关注，便只得跟着他走。

“王兄，真就不考虑考虑？”

“就算要进邯郸，我们也可以夜间悄悄得进去。”

王陆摇头：“夜间进邯郸，客栈都关门歇息了，还怎么住店？流落街头，反而更容易让赵国巡夜的士兵发现。”

嬴政一想，也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白天都检查得这么严，晚上宵禁等也不奇怪。

两个人走在街头，确实格外危险。

但是吧……白日的士兵也还是同样危险，同样的一个大难关。

嬴政看到赵国的士兵突然一吼，就有无辜的，长得比较像自己的可怜人被扣押。

“……”

嬴政即便在人群的嘈杂中，还是听到了自己“怦怦”响的异常心跳。

王陆看着越来越近的赵国士兵心跳也快，只是不紧张，是兴奋。

等他们把自己和嬴政关起来后，自己凭借老爹教的开锁术，可以轻易从赵国牢狱里逃出来。

这一点，他们一家已经试过多次。

老爹在多家监狱大牢里都留下“到此一游”的标记。

小小赵国监牢，还困不住自己。

至于嬴政嘛，那就安心留在赵国。

赵国顾念他是秦国质子，相比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就是派兵严加看管。

至于赵姬是否归秦……不重要，反正她对于秦国的强大也没有什么直接作用，不用防。

接下去就该想想灭秦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