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收到一样很奇怪的礼。”书童将名帖放在公孙鞅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本来我想替先生直接拒绝的,但又觉得不合适,便把他的名帖送了上来。”
“什么礼?”公孙鞅问道。
“一食盒,里头装着饭菜。”
公孙鞅拿笔的手顿时一停,问道:“谁送来的?”
“秦王长子,嬴政。”
公孙鞅放下笔,拿起刚放下的名帖,打开看其内容。
书童这是也在旁边评价道:
“秦国两个公子真有天壤之别,一个送的礼物昂贵又稀罕,一个却……连我这样的人都知道不能送那么便宜的东西。”
“先生不是我嘴碎,这成矫公子的诚意远远要比那嬴政高得多。”
“要我说,先生可以约成矫见上一面,至于那嬴政就算了吧。咱们不骂他就算客气了。”
公孙鞅看完名帖,其实上面也没多少字。
“你啊你,平时让你多读书,非要用洗马喂马来搪塞,现在便不能看穿政公子的深意了吧。”
书童眨了眨眼睛:“一食盒的饭菜能有什么深意?”
公孙鞅摇摇头,问道:“食盒呢?”
“楼下。”
“去取来。”
书童匆匆下楼,拿上食盒又匆匆上楼。
魏使立刻道:“整日下来,唯独嬴政的拜礼上了楼,其他的都在楼下。看来公孙先生是气得不轻啊。”
“这还用想,换有人给你送一顿饭菜做拜礼,你也跟人急。”其他使者回道。
魏使抚着胡须:“说的也是。”
嬴政看到自己的,呃,王陆的食盒被书童提上去,再听到魏使并不算太小声的说话,心入死灰。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苦等结束。
史迁是局外人,他负责记录这次事件,因此六国使者、嬴政等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但唯独看不懂王陆为何现在在笑?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充满了担心,至少也要表现的严肃吧?
不能理解。
……
书童把食盒拿进屋,把里面的菜全部都端出来,摆在桌上。
之前在食盒里的光线不好,看不大清,现在再仔细看,
“先生,我怎么觉得这些是剩菜剩饭?”
公孙鞅没吭声,只是盯着它们,书童继续道,
“这越看嬴政的态度,越觉得不端正。等会下去骂他!”
公孙鞅拿起桌上的书卷敲了一记书童,道:“你今天唯一值得肯定的事,就是没有擅作主张把替我拒绝掉政公子的礼。”
“他的礼,可要成公子的礼更有诚意多了。”
书童看着桌上的饭菜固执道:“我不信。”
公孙鞅无奈坐下,缓缓念道:“儒家孔子说,不读《诗经》,无以言语。教训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看着书童疑惑,公孙鞅不再玄虚,背诵道:
《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诗背完,书童却依旧不懂,茫然问道:“先生,这诗是什么意思?和嬴政送的饭菜有关系?”
公孙鞅在解释前,用命令的语气道:“以后不可直呼‘嬴政’,要喊他‘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