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扫视堂内,王陆不曾出去收集,那么此刻证据一定在堂内。
他先看人,都是熟悉的老面孔,并没有多什么人,唯独多了十箱银两。
银两……
秦银?
!
李斯恍然,如阳光破开清晨的迷雾,一切都变得清晰明朗。
“原来如此。”
“犯人正是蔺洪!”
李斯一说出来,仲昂等人就纷纷投去视线。在他们看来,蔺洪同他们一样,只是有些牵扯的局外人而已。况且朱大已经认罪,难不成还有不怕死,故意顶罪玩儿的?
“李斯,说说清楚。”
李斯瞥了王陆一眼,指着十箱银两道:“答案就是它们。”
“这不就是找回来的银两吗?”仲昂道,怎么看它们也平平无奇,不像藏有什么证据。
李斯看向蔺洪,问道:“这十万两银是你在宫中找到的?”
“是……”蔺洪道,“是手底下的人发现的。”
李斯摇摇头:“现在才害怕,太迟了。”
“你犯下一个致命的失误。”
“什么失误?”蔺洪意识到自己不该怎么回应,连忙改口道,“这银两难不成不该被找出来?”
“银两若是真能找到,那自然最好。”
“可你找到的这十万两根本不是丢失的十万。”
“或者说,政公子派人送到府库的银两其实根本没有少。”
旁边的仲昂直皱眉:“你越说,我越糊涂。这怎么又银两根本没丢十万两?”
李斯拿起箱子中一块正方秦银,向众人问道:“这是何物?”
“秦银,”仲昂追问,“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在平时自然没有。”李斯道,“可大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政公子这次做的生意是和六国,所收到的银两尽是六国的官银。”
“那为何丢十万两六国官银,回来的却是十万两秦银?”
李斯看向蔺洪,问道:“这是为何?”
“这……这……”蔺洪道,“你怎么确定六国不会用秦银?说不定他们也准备了一些,恰好就是这批。”
谷/span“早料到你会如此狡辩。”李斯看着堂门外的差役,“此事简单,让人把孙账房喊来,或者更麻烦些,把府库里所有的官银都将给调取出来,一一核对。查查府库到底丢失的是哪些银子。”
蔺洪喉结滚动,却怎么也消除不了口干舌燥之感。
李斯推理的没错,那十万两秦银就是自己添补的,与嬴政送来的六国银两根本没有关系。
府库的账簿上一直存在一笔数额高达五十余万两银的空洞,自己一时心动,就想让嬴政手底下的人分摊一些。毕竟当时的嬴政看来,身边没有势力,这样的亏吃了,也只当是哑巴亏。
可后来没想到这个李斯步步推理,让自己有了很强烈的危机感。害怕自己被查出,所以才出此下策,咬牙凑出了十万两银子,希望事件尽快翻篇。
奈何这李斯……不,不对!
蔺洪看向安静坐在嬴政旁边,浑身散发着异常气场的“王大人”。
是他,他才是这起案子中最可怕的人。
这“王大人”几乎不语,但每次开口就是一鸣惊人,一针见血。
如果不是他,李斯还会纠结于翠珠,按照翠珠的隐情,她肯定不敢开口,真犯的罪名就会带在她头上。
然而“王大人”指了出来,让李斯走出弯路。
再就是朱大,明明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咸阳令都快拍惊堂木结案了。
这位“王大人”又跳出来指认自己,之后才有李斯分析推理。
“王大人你真是该死。”蔺洪一脸凶相,“如果没有你这人,事情就可以过去了……”
蔺洪看向秦银,猛然想起上次堂上王大人说——“等证据”。
难不成……他在上一次就已经发现是我?故意在等我犯错?
这不可能吧?
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初次见面就认出是我;又怎么可能预料到我会拿十万两银来填平。
这不……大概……也许……不可能吧。
蔺洪试着说服自己相信王大人身上的一切都是巧合,可接二连三的巧合看上去更像是精心编织的计划。
世上真有这样智近于妖的人?
蔺洪打了个寒颤,发自内心对“王大人”产生了恐惧之感。
在他面前,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和没穿一样,一切秘密都被迫坦诚相待。
甚至蔺洪怀疑除秦银之外,这位沉默的王大人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证明是自己。
至于迟迟不说,大抵是一种猫捉耗子后的戏耍,看看能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十足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