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国的人,倒是比想象的要和善。”王陆心里嘀咕,他怀里都揣着好几块干净布帕,就准备着一会被人丢臭鸡蛋、烂菜叶或烂果子后来擦拭身体。
结果什么都没有。
“这要是在秦国,恐怕暗中射出的弩箭都能插满一身。”
一会之后,王陆见到孟达。
“瘦了,憔悴了。”王陆看孟达已经没有初次见面时的面色红润,双眸发光。
“王将军。”
“孟大王。”
“想不到你真敢进城。”孟达道。
“想不到你真敢放我们进城。”王陆道。
“孟大王,我们不以人数欺涡国,今就挑五千秦军。要是输了,我等立刻撤军离开。”
孟达微微一愣,实际上他刚刚就想向王陆确定战书上的事,没想到自己说了。
“既然王将军都如此保证,我也不会弄虚作假。若涡国输了,定然会奉上粮食。”
在下面的无名氏听到后,更是为孟达的愚笨感到无奈。
人秦军是胜券在握,故意以退为进诱导孟达主动说出那样的话。
原本输了,孟达要是脸皮厚些,可以耍赖不给,涡国的子民至多也就是腹诽而已。
可现在亲口说了再想要毁约,那就得再考虑考虑。
毕竟当众说下的毁约,容易让涡国的百姓也因此失去信任。
简而言之,从这一刻开始,孟达就已经进入王陆的节奏中。
“王将军,如何比?”
“就直接这么比吧,一个对一个。”
“行。”
双方士卒自告奋勇,孟达还“嗷呜、嗷呜”给涡国的士卒增加士气。
王陆这边没有任何动静,为了防止顺序紊乱,他们出阵顺序就按照当下的阵列,从第一排第一列往后。
至于裁判由双方各出一个。
“双方不允许弄残、弄死对手,否则判负。”涡国的裁判用浅显的内容解释,方便孟达和涡国的平民理解。
“其次,刺中要害后,一息之内允许再攻。超过一息的攻击视为无效。”符合现实,在战场上被刺中要害,一息内也是有反杀对面的机会。
“开始!”
“请双方派出第一名士卒!”
规则相当简单,仅此两条。
而第一战关乎一个士气,孟达这边固然不用说,王陆这边虽然本人不说,但秦军自己暗中就已经调整过位置,将军中公认的强者派在第一位。
“且慢!”
王陆突然喊道,并对着正要上场的第一名秦士卒喊道,“你回来。”
秦军队列也是按照个子排的,眼前这秦卒人高马大,怎么也不可能排在第一位。
这帮小子竟然想搞自己。
“王将军,该不会是想临时换人吧?”属下道,“虽然没说不行,但实在丢人。”
“是要换人。”王陆点了第二人,瞧他不高的个子,和排骨般瘦的身形,用他来得第一场首败再适合不过,“就你,你来当第一个。”
“是,军师!”被点名的秦卒也不废话,痛快上场。
而属下口中原本想说秦军卑鄙的话都堵在喉咙,吐不出来。
人家临时换强,自然可以挑起涡国子民对秦军的不良看法。
但人家换了这么个明显弱上不少的,感觉唇上的胡须都还是青色,尚未完全成熟变黑。
这样的换人,属下也实在难说。
无名氏对此有一揣测。
“王陆是不是在打保守牌?”
“如果算不准第一名秦军是否可以拿下第一场胜利,那故意选一个体型差距比较大的。”
“这样一来,就算输了,也可以找理由说是‘体型差距过大’之类的理由搪塞。”
“对秦军的士气影响就不算太差。”
无名氏这么想的,但又隐隐感觉不对劲,王陆这人不像是保守类型的人。
“切磋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吼,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场中央二人上。
“你是被你们将军抛弃的,拿出来送死的。”涡国强壮的士卒摆开架势,并嘲讽道。
小个秦卒看向王陆,王陆也正直视着他。
——我真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吗?
田忌赛马的故事,他看过。
所以现在是下等马换上等马吗?
如果是军师,这样聪明的办法一定能想到,也一定能用出来。
涡国士卒跃跃欲试,但秦卒一直不败架势,大庭广众下,他又没办法偷袭,那会显得他胜之不武。
“秦兵,给我认真点!”
“等等!”小个秦卒还是忍不住,军中易江不在,加之他年龄小,入伍时间短,对于士卒绝对服从的观念还不深刻,“让我问一句话。”
“军师!”
“我该怎么办?”
“嗯?”王陆注意到所有人都望向他,但这不重要,重要是秦卒和涡国士兵的第一场切磋。如果可以,王陆希望能大声地喊出“你给我快点输!”
就是喊不出口,只能隐晦一些。
王陆想起从刚刚到现在,这名小个士卒都裹足不前,似乎是犹豫,是害怕。
也好理解,面对比自己几乎强壮一倍的敌人,害怕、恐惧都是应该的。
“我回答你!”
王陆喊道,
“从心!”
“从心?”小个秦卒对王陆的回答无法第一时间理解。
“从心,是按照自己心里想法的意思吗?”
“我的心?”
小个秦卒更加迷茫,他就是不知道心里想什么,所以才问的王陆军师。
从心?这不就是把问题又踢回来了吗?
“磨磨唧唧,看剑!”
涡国士卒等不下去了,也大声喊过自己要攻击,就算这样轻松击败了对方,也不能怪自己卑鄙。
小个秦卒勉强避开一剑,“从心?”
“不愧是矮子,果然灵活。”
涡国士卒折身再刺一剑,将之前的冲力借助腰腿重新融入。
这一剑更快,更凶猛。
“从心?”
小个秦卒清楚朝自己心口刺来的一剑肯定是躲不掉了。
“从心。”
“作为秦卒,我想的自然是能赢下这场……不,赢下每一场。”
“可王军师突然让我当第一个……”
“等等。”
小个秦卒猛然组想起:“不对不对不对……按定好的顺序,我本来就是第一个。”
“只是军中同袍为了稳妥才让另一人上。”
“王军师之所以重新让我上,非但与田忌赛马无关,反而是信任我!”
“信任我这矮小的个子也能给秦军带来胜利!”
“所以才阻止临时更换首战之人的决定。”
“王军师他……相信着每一个秦卒啊!”
“从心,也就是让我们顺从他信任我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