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迷失者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艾伦也终于放下了烧烤的事情，将它交给毛罗，自己则收敛了气势，装扮成一名普通高阶战士，频繁游走在野外，打听人类动向的同时，还淬炼自己的技艺。

艾伦在重击技艺方面，似乎真的很有天赋，当初还没有传承的时候，他就自然地学会了重击的发力技巧，随后又在钻研精通重击专长时，将重击的技巧融入到他每一招简朴的普通攻击中。而当艾伦获得了毁灭性重击这一传奇专长水晶后，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便已然入门，到如今一年多过去，他对毁灭性重击的掌握度，已然不需要太长时间的蓄力期，完全可以在实战中频繁使用。

当艾伦掌握了毁灭性重击专长后，他自身实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比他初入传奇时实力增长了太多。

缓冲区的敌我双方，没人能够想到，艾伦身为一名传奇强者，竟然毫不頋身份地伪装成高阶战士，频繁跑到战区中屠杀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战士。

杀伤敌人都在其次，对于艾伦来说，他内心的不安，还是这人类联军动向的不明。越来越多的人类军队抵达大瀑布一带，规模从一开始的5万数量，一直增长到如今的将近50万大军，而且到现在位置对方援军脚步依旧没有停止，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这给予萨迈湖畔的荒野联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因为东线战局平静而西线战局又及其紧张的关系，之前萨迈湖畔的十万大军，到现在只剩下不足八万了，就连诺丁这位神殿骑士团，也在前两天被抽调到了西线去。联军上层种种不明智的举动，虽然有阿赫马德、诺丁等高层据理力争，可是却也因为势单力孤的缘故，而被联军高层给否决了。

所以，艾伦他们现在的压力很大，而作为一个军事指挥上的新手，艾伦知道在战略布局上无法有太多的贡献，那么他就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艾伦看来，所谓传奇不过就是比一般的战士强大了一些而已，并不意味着因此自己就能真的高人一等。

毛罗跟杰瑞几名族人，已经被艾伦安排带着大批搜刮来的物资，往蔓莎城方向撤走了，就留下了洛洛这个家伙在身边，一边打理烧烤的事情一边帮艾伦处理一些日常的繁琐之事。

毛罗如今残废了，待在前线并不安全，正好借此机会让他到后方避避，真要前线打起来的话，艾伦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自己随时都可以撤走。

远方的地平线上，又出现了一队人马，艾伦眼神中透出残忍的杀意，然后身形如鬼魅一样，消失在了高低不平的地面间。

曾经的春之神殿圣武士，现在的无信者艾利克巴克利，带着身边仅剩的十五名同伴，狼狈地在荒野之间游荡，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向何方，又该魂归何处。

作为春之教廷留下的火种，原本艾利克应该带着身边的同伴，以及两个月前分道扬镳的旧友们一起，努力积蓄力量为春之女神在尘世间布撒光辉。

但是最后，一名来自冰雪之国的传奇强者，打破了他们这批神殿火种心中的信念。

他们完全没有想过，春之国数百万信徒教众、还有春之教廷过万牧羊者如今的惨象，竟然是春之女神与人类诸神共同铸造的阴谋。为了春之女神的野心，整个春之国沦为了恶魔、魔鬼的血火战场，教廷无数年努力经营下来的成果，最终成为了一片废墟。

一开始，艾利克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但是当春之国威廉王室的遗孤，在宫廷大法师安耶洛的保护下现身说法，拿出确凿证据，当场便有虔诚的圣武士、祭司接受不了事实，直接自刎在了众人面前。

最后，艾利克颓然地放弃了往昔从来不曾动摇的信仰，但是又不能接受冰雪之国传奇法师的示好，失魂落魄的他，便带着身边这十几名同伴，如同孤魂野鬼一样在春之国的故地间游荡。

而剩下的同伴，则分作了两支，一支仍然不相信安耶洛法师他们的证词，依旧坚定地高举着教廷旗帜，往明溪城一带前行，还有一支则接受了冰雪之国传奇法师的邀请，随同威廉王室遗孤一起，往冰雪之国前行。

在艾利克前行的途中，也不是没有遭遇过麻烦，除了魔鬼、恶魔的散兵会袭击他们外，人类联军在发现了他们存在后，竟然放任他们四处游荡，却不做出主动的攻击动作，这又无形中验证了安耶洛法师他们的说辞。

以前的春之国，因为更倾向于自然神殿的关系，人类诸国可是非常地不待见他们，更别说如今正好处于战争状态，连一个基本的盘问都没有，可见对方早就已经知道了己方一行人的存在。

漫无目的地游荡，艾利克本来是想带着这一队人，往东边杀过去，好歹东边还有一个费曼世界的敌人恶魔存在，就算战死也不算是枉死了。

但是当艾利克正要下定决心的时候，队伍中那34张懵懂地稚童面孔，又让艾利克犹豫了。自己这些成年人做出选择很简单，也能负得了责任，但是这几个孩子又何其无辜，他总不能让他们一起承担本不该他们承担的责任吧！

至于说，把这几个孩子交给周围的人类手中，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一想到春之女神与人类诸神的所作所为，艾利克心中那就撕心裂肺一般疼痛，过往三十年的青春全部交给了春之女神，现在看来自己又是何等的可怜、可悲。

原本，艾利克身为圣武士只差一步便能晋升传奇了，但是随着他信仰的崩塌、春之女神的沉眠，他的实力也从15级巅峰时期，跌落到了初入14级的地步。而他身边的同伴，除了那4名稚嫩的孩子以外，无一不是遭受了跌落等级的情况，不过是个人天赋、条件不同，而带来的影响不同罢了。

此时虽然实力下降，但是精神力已然处于巅峰的艾利克，敏锐地感知到了身边突然出现的一缕恶意，正缓缓接近，毫不犹豫间他做出了战斗姿态，并向周围的战友们发出指令。

“小心，准备战斗！！”

周围的同伴都是跟随艾利克许久的老伙计了，虽然他们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对，可当艾利克发出警示的刹那，十几个同伴已经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阵型，将4名人类的稚童给围在了中间。

“咚！！”

人影穿梭，艾伦的斩骨者一剑直接被艾利克手中重盾格挡了下来，威力巨大的一击虽然让艾利克身不由主往后退却数步，但是却远没有达到艾伦所期望的地步。

艾伦眼神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再望去时他才发现对面的小队成员间魔法气息互相关联，似乎之前自己的一记重斩力量被分润到了人类小队中的其他并不相关队员身上，这才让艾伦的偷袭效果锐减。

人类的花样确实繁多，至少艾伦在荒野的冒险成员身上，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不由生出几分兴趣来。当然，兴趣归兴趣，艾伦既然出手了，可也没有想过要留情，杀死了对方大多数人，留下两个活口，想必就能审问出点东西来。

“大家小心，这是一名传奇强者！！”

艾利克左手中的重盾晃动了几下，眼神中透出肃杀的气息，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提醒身边同伴，眼前突然出现的敌人实力，然后才把一对虎目警惕地扫向艾伦身上。

艾伦斩骨者迅捷地一拖一荡，剑风横扫过去，艾利克见状立即把重盾往身前土壤中狠狠一扎，鼓起全身力量准备抗衡，却不成想艾伦这一扫只是虚招。就在对方重盾扎下之时，艾伦握剑的双臂往回一拉一送，转扫为刺，突然换了一个目标，擦着艾利克的重盾往起左边迅猛地扑去。

叮！铛铛！！

几柄不同的武器，交错着将艾伦的斩骨者给格挡住，虽然剑势上沉重的力道一一荡开了格挡的武器，可当艾伦斩骨者势尽之时，他的目标也已经往后退走数步，躲开了自己的攻击范围。

噗！！

当众人都以为艾伦即将无功而返时，本已经躲开了艾伦刺击的目标左肋间突然撕裂开一道伤口，仿佛被无形的武器击中一样，目标人类眼神惊愕中迅速往一旁躲闪，而艾伦则带着惋惜的眼神，这才收剑。

艾利克在格挡艾伦横扫无果时，便已经知道不妙，抽出重盾后不管其他，反手就是一个盾牌冲击，连人带盾直接扑向艾伦位置，正好赶上艾伦势尽收剑。

艾伦也不慌张，抬脚一踢，在反震中人往后退，而对方人盾也在之间的一记猛踢下，停住了脚步。

“这位大人，我们是春之国的难民，并非人类联军战士，还请停手！！”

面对一名传奇强者的袭击，艾利克与他的同伴们自然心中忐忑，短时间里他们能够利用所学技巧、阵型，与艾伦纠缠，但是时间长了最终结果那是无需多言的。所以，在看清了艾伦的面容后，艾利克一边谨慎地做出防御姿态，一边不忘介绍己方一行人的身份，试图让艾伦打消杀意。

艾伦听到对方的呼喊后，并未停手，拖着斩骨者再次挺进，剑盾交错时手下一点不见软，让对方心中万一的期望化为飞灰。

腾挪的脚步，在地面上带起一阵阵飞尘，战斗的余威也波及到了坚固的土地中，让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渐渐变得凹凸不平，正当艾利克他们渐渐无法维持之时，他们面前的强敌却突然往后一跳，脱离了整个战局。

“呼呼！！呼呼！！”

艾利克身为承担艾伦主要攻击的对象，所承受的压力可比其他同伴强多了，要不是身后还有两名祭司同伴一直加持神术，帮他恢复伤势，恐怕他早已经在对手的攻击下，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其他同伴也不好受，他们利用神殿秘术勾连彼此成为一体，每次交手至少有大半的力量被大家分担掉，加上艾伦不时转移攻击目标，都让一群人无不感觉十分艰难。

艾伦回手，斩骨者当着艾利克他们的面，直接插回到身后的剑鞘中，然后眼神中带着审视地目光，终于缓缓开口。

“你们既然是春之国的难民，为什么不去人类的王国，反而要往我们荒野前行？”

艾伦虽然对人类没有多少好感，但要说有多么厌恶，那也不至于。

之前对方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艾伦却也半信半疑，毕竟人类联军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在一个十几人的小队中，安插23名看起来等级不低的祭司，同时还带着4个拖油瓶一样的人类稚童。

既然对方是春之国的难民，艾伦心中的杀意倒也渐渐散去，不过因为对对方阵法的好奇，他这才一直没有停下动作，想要试试这个队伍最终能在自己手中坚持多久。

最后结果，让艾伦很满意，自己虽然没有用出全力，但是8成实力下对方坚持了差不多半个魔法时，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果了。

如果这套阵势能够被绿野部族的勇士们学过去，那么艾伦也不用担心族中没有强者坐镇，或者族人外出游历时会出现大的折损了。

现在摆在艾伦面前的，便是如何将这套秘术给搞到手了。

“我们跟那些家伙，可不是一伙儿的！！”

艾利克的队伍中，几名人类眼神中透出鄙夷，语气不爽地回了一句。

艾伦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喜，不过脸上倒是没有丝毫变化。

“但是现在我们荒野，也并不欢迎你们人类的出现，今天你们遇到的要不是我的话，结果恐怕不会乐观。”

荒野周围，渐渐出现了一些鬼魅的身影，或许是被艾伦他们之前的战斗给惊动了，纷纷摸索过来想要看看有没有漏可捡。艾伦眼神微寒，传奇强者的气势突然迸射而出，当时便惊得周围数道身影迅速窜出，不管不顾地往远方逃去。

顺手取出一柄飞斧，甚至都没有怎么瞄准动作，飞斧便划出一道凄厉的尖啸声飞驰而去，不多时便有一道惨叫声远远传来，具体战果如何，艾伦倒是没有过多关注，因为精神感知中，对方虽然遭受了打击，可仍是迅速地离去了。

随着在飞斧身上下的功夫渐深，艾伦本来没有多少天赋的远程飞斧技巧倒是渐渐娴熟了起来，虽然不敢说什么百步穿杨，但是百米内击中一道匀速飞驰的身影，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我们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已，我想费曼世界终究还是有能容我们栖身的地方。”

艾利克眼神萧索，他带着一行人北上，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自然神殿能够接纳他们这些人，毕竟多少年来的信念中，他们与自然神殿是休戚相关的同盟关系。

而且，橡树之父的自我牺牲，更是让艾利克心中倾佩不已，虽然冰雪之国的法师告诉了他们一个惊人的消息，但是长久以来树立起来的神祗信仰理念，短时间里还不足以打破艾利克心中对于神祗的敬畏。

“如果你们还要北上的话，不如先在萨迈湖畔休整一下吧。”

艾伦面容缓缓变得柔和，看着这一行人类疲惫萧条的模样，发出邀请道：“我在萨迈湖军营中还算有些地位，保护你们不受荒野战士的攻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等你们休息好了以后，再决定去什么地方也不迟，你们说呢？”

艾伦的眼神很尖锐，这群人一看就是神职成员，但是原本应该绣在右胸口的神祗徽记位置，如今却是空无一物。一般而言，除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神职成员才会收起他们的徽记，否则即便是在平时休沐时，神职成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配饰他们信仰神祗徽记的。

但是之前与对方的交流看来，他们也不像是要掩饰自己身份的模样，这就让艾伦有些好奇了。

如果他们接受自己的邀请，那么就说明对方内心坦荡，艾伦也可以有更多时间来搞清楚对方的真是身份。但如果对方回绝自己的建议，那么不好意思，艾伦就准备要重新出手，拿出真正实力来对付这些家伙了。

艾利克不知道眼前面容看起来和善的熊地精，内心中已经再次升起了杀意，面对对方的邀请，他自己也陷入到沉思中。

等到艾利克重新抬头，用感激的眼神郑重点了点头：“那就谢谢大人了！！”

“不用客气！！”

艾伦神色不变，摆摆手后当先转身，带着一行人缓缓往北边萨迈湖行去。

“看你们的模样，应该是神职成员吧，怎么不见你们佩戴徽记呢？”

别看艾伦现如今已经是传奇人物，接触到的荒野内幕也比以前的时候深入更多，但是真正关于橡树之父被算计的详细内容，他还是一无所知的。比如春之女神背弃自然神系、毁灭橡树神国，无信者之墙被摧毁等等，都被各个神殿的高层牢牢封锁住了消息，并无外传。

因此，虽然艾伦大致猜出对方信奉神祗归属，但是犹豫不了解更深内幕的缘故，他并没有向艾利克一行人表露出恶意来。

“这个……”

人类队伍中，好几名成员脸上露出尴尬、羞愧的表情，迟迟不好意思解释。

“我们只是一群失去了信仰之人，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有信仰了！！”

相比其他同伴脸上的各种表情，艾利克本人反而显得十分从容，平静地向艾伦做出答复。

“我知道，曾经我们所信仰的神祗，做出了许多对自然神祗危害极大的事情，你们会仇视我们也是应该的。但是请相信，我们也是被蒙蔽的受害者，当我们知道真相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出了我们的选择……”

“等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你还不知道吗？西凡纳斯冕下的沉眠，其实是春之女神与人类诸神共同设下的阴谋，他们……”

艾伦完全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留下来的一群人类难民，最后却告诉了他一些更深层次的内幕，让原本被蒙在鼓中的他，终于对神祗世界的许多东西，有了更深的见解。

而当听说冰雪之国永恒真理议会的一群人类强者，穿越无穷险境，以自我牺牲为代价，打破了传说中的奇迹造物无信者之墙时，艾伦几乎惊得连下巴都掉了下来，久久合不拢嘴。

原来，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还有那么多精彩的事情发生。无数的强者，为了各自的目的与追求，在努力奋斗着，甚至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祗，为了自己的野望，也做出了背叛与牺牲。

此时此刻，艾伦再去仰望星空之时，他心中对于神祗的敬畏之心，也随着艾利克娓娓道来得一切因由，而渐渐消逝。

从艾利克的言辞中，关于春之女神的形象，渐渐从和煦如风，慈祥善良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样子。不是谁都能够像春之女神那样，为了自我的更加强大，一个欲望便能够轻易牺牲数百万名视祂如母亲的信徒。

“既然你们放弃了之前的信仰，又没有地方可去，倒不如到我的部落去定居吧！！”

艾伦转头，再次望向这群人类的时候，眼神中突然多出了几分怜悯的神色。

当然，比起那几缕怜悯，艾伦更想要得到的，还是艾利克这一行人身上那一套联手合击的阵型，已经他们可能从春之教廷带出来的遗产。

“南边的荒野部族，对于你们人类态度并不算好，毕竟到现在他们都还在跟人类作战。而在听了你们曾经信仰的神祗，与自然神祗之间的矛盾以后，我看自然神殿的那些神职成员，也未必会容得下你们。”

“……”

“当然，你们先别急着下决定，考虑考虑吧！”

不过，艾伦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只是在顺嘴给出一点建议后，就不再提这件事情了，而是转移话题继续询问许多他所不知道的消息。

途中，有荒野的巡逻队伍靠近，都被艾伦轻易地驱赶走了，直到带着艾利克一行人在靠近军营的地方，找了一个相对僻静冷清的地方，安下营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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