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停战

“见过各位尊贵的大人，我是人类晨曦帝国男爵路易斯阿瑟，向各位大人带来我人类各国诚挚的问候！”

路易斯的长相俊秀，据说他拥有18的精灵血脉，所以在帝国中很是得许多贵妇人们的追捧，再加上几分胆识与口才，最后承担了这次前来荒野会见荒野联军统帅的任务。

说他心中不胆怯，那是假的，在人类传闻中，荒野的那些未开化种族可是以吃人闻名于世的，若是他不小心蹙了对方的眉头，那还不得直接成为人家的血食啊！

当然，胆怯的心情，终究还是被人类联军一场大胜的余威，以及路易斯本身的胆量给征服了。一年多的大战中，身为联军外交官与联络官，路易斯能够接触到的情报虽然不是那么详尽，可是仍旧能够大致知道双方厮杀的损失，尤其是这一次联军的突然大进攻。

“路易斯大使，你我两军正在开战，就不怕我们将你斩首了振奋我荒野将士的士气吗？”

亚连统帅坐在毡帐正中央，周围，包括艾伦在内的十几名传奇级强者分立两边，眼神中透出凶狠、淡漠等气息，盯着中间这名华装锦服的人类卷发男子。

路易斯的眼神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常年厮混在交际圈中的他，面容却是一点不见变化，反而带着几分和善的笑容回应：“当然，我相信亚连统帅，你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你一句话，在场的这些大人们恐怕会很乐意将我这区区一个普通人给粉身碎骨的。”

“但是，你们就愿意一直跟我人类联军这么纠缠厮杀下去吗？”

“什么意思？”

亚连统帅左手边，传奇神官安布尔眼神肃穆地抢先发文，让主座中的亚连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带着我人类联军停战的诚意而来，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详细听听？”

路易斯爽朗地一笑，心中的紧张情绪好像也随着这几声笑声，被驱离了脑海，神色更见从容。

不止是亚连这位统帅有些诧异，在毡帐周围的十几名传奇强者们，也都感到莫名，纷纷注目其中，好几个相熟的人还悄悄凑到一起，悄声议论起来。

艾伦也是一头的雾水，如果人类联军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求和的话，那他们彼此间厮杀了一年多，双方损伤的战士超过百万之数，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可是上百万条鲜活的生命啊！！！

艾伦无从理解人类的想法，他此时心中更多不是庆幸，而是对人类视人命如草芥这种态度的痛恨。春之国庞大公国数百万人口，也是在人类一念之间成为了粪肥，到底他们是多么的冷血，才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但是，艾伦同样清楚，对方此时提出议和的建议，基本是不会有人反对的，因为就在这人类使节没有到来之前，荒野的部族代表们就已经为了这一件事情，发生了很大的分歧。

接下来，只要人类给出一点诚意，送回一点占据的土地，恐怕荒野联军的军心，就会在此基础上瓦解，再没有什么作战的斗志了。

“呵呵呵！！”

亚连的眼神中透出冰寒，死死盯着路易斯，试图从这张英俊的脸颊上找出破绽来。

“你们可真是好算计啊，战争是由你们打响的，现在说要议和的又是你们，占领了我荒野人马草原广袤土地，杀死了我荒野数十万勇士，这笔帐你们以为只要一句话，就能带过去吗？”

“亚连统帅，对于荒野的遭遇，我个人表示很遗憾，但是现实总是这么冷酷无情，如果你们要是不同意我方提出的建议，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就回去，权当这次的造访没有发生过！”

“或者，亚连统帅干脆把我的脑袋给砍下来，装进一个木盒子里让我的下属带回去，更能展现你们的决心！！”

仅仅是从在场的传奇们脸上，路易斯便看出些许端倪来，然后他的信心也更强了，说出的话底气也更充足了。

“你真当我们不敢吗？？被逼的人类！！”

豺狼人半神布里肯眼神残忍，满天的杀意更是毫不掩饰，直接狂涌向眼前的人类，毡帐的温度都因为他的怒火，而顿时冰寒数倍！

“我当然相信这位阁下的实力与决心，但是我更相信阁下会为了你们的部族，做出正确的选择！！”

路易斯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以普通人的身份直面一位半神强者，没有当场跌坐在毡帐羊毛毯中，已经是路易斯的咬牙坚忍了。手中拐杖死死拄着自己的重量，同时路易斯也再次抛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来。

“如果说，我们愿意交还现在占据的人马草原大半版图呢？”

“还有，我方也同意与你们互相交换俘虏的勇士，这些条件、阁下你们还会继续开战吗？？”

不仅是艾伦傻眼，就连城府极深的统帅亚连、还有一支就用仇恨、敌视眼神注视路易斯的半人马传奇强者，眼神中都透出几缕动摇。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可以就停战的问题，正式措谈。”

突然，亚连不顾神官安布尔的暗示，微微点头表示对路易斯的提议很有兴趣。

“亚……”

安布尔当场有些不愉，正要开口反驳，但是却在亚连突然瞪过来的一双威严虎目下，最终止住了最后的话音。

“我相信，亚连统帅你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路易斯微微一笑，身上的威压随着亚连开口之后，渐渐消散，满身轻松的他显得更加从容。

“其他的人都散了！！”

亚连肃穆地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传奇，然后挥挥手便将艾伦他们这些人类驱离了毡帐。

艾伦他们这些传奇留在毡帐中，本身的存在价值，不过是震慑人类使节的，如今正式进入谈判后，除了五位拥有半神级强者的部族、半人马使节和聊聊23个超大型部族代表外，剩下的人就没有了继续留在毡帐中的价值了。

谈判这种事情，越少人参与进去，越能达成共识。

艾伦走出毡帐时，心情格外的沉重，他完全无法理解，前一刻大家都还打得死去活来的，如今仅仅是一个人类使节的到来，就又变换一个态度来面对。

难倒，这就是所谓文明世界的做法吗？

作为一个被迫参与这场战事的独行者，艾伦在这种重要事情，甚至没有多少知情权，当他一个人躲在属于自己的毡帐中淬炼自我几天之后，统帅府突然就下达了一个全军休整的命令。

再然后，当人类使节路易斯离开后没几天的时间，荒野的军团就在亚连统帅的指挥下，几乎不费一兵一卒的损失，接连收复了6700里被人类占领的草原版图。人类的军团，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集体后撤，临走之前还裹挟走了草原上所有的自然物资。

最后仅有100多里纵深的漫长边境线，仍旧被人类联军占据，双方的军队打了整整一年多得时间，最后却又戏剧性地回到了曾经战争初期的起跑线上。

这一切，仿佛就是人类在跟荒野做了一场游戏而已，直到东方萨迈湖一线的阿赫马德将军突然送来的晋级情报，才终于揭开了人类最终的目的。

就在荒野与人类达成停战协议的第三天，大瀑布人类东方前堡驻扎的60万军队，突然向东边发起了凶猛的攻势，彻底拉开了希伦大陆最终主宰战役的帷幕。

统帅府毡帐中，安布尔此时铁青着一张脸，拿着那张羊皮纸书写的契约，大发雷霆地吼叫着：“看看！！看看！！”

“这才是人类与我们荒野签署停战协议的真正目的！！！”

“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占领人马草原，这一年多时间来他们之所以与我联军作战，不过是在等待兽人帝国与恶魔军团的最终之战！！”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一统整个希伦大陆！！！”

“那又如何？这份协议对我荒野而言，难倒不是最正确的选择吗？？”

虽然是平衡阵营的中坚，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亚连这位半神也不可能做到与自然神殿的同进共退，譬如现在的局面。

“可如果没有了兽人帝国牵制人类诸国，你们认为等到人类彻底统一了希伦大陆之后，就荒野这群乌合之众又凭什么来抵御人类的入侵？？”

“你们为什么一直都如此的短视！！！”

安布尔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偌大的毡帐中徘徊，这本来就是大家认真思考，便能得到的答案，可是到最后却从来没有一个不足的首领们，能够坚持下去。

痛恨人类如半人马的几位王族酋长，也只是因为人类归还了他们从人马部族手中强夺走的草原，他们便决定接受停火的协议了。而那本来就仇恨荒野之外各族的强硬派代表，来自黑涢腐骨部落的豺狼人半神布里肯，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坚持对这份协议的提出反对意见，最后用沉默来表达了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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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自然神殿的代表，安布尔此时除了满心的愤慨之余，更多是深深的无奈，还有替西凡纳斯冕下、无数同僚们自我牺牲的不值得。

自然神殿这无数万年来，为了维持费曼世界固有的和平，付出了多少的牺牲，多少先烈们只是为了这一个信念抛头颅洒热血，奔走在荒野的各个角落，一边为了荒野各个有潜力的部族崛起而奉献，传授他们各种珍贵的知识，一边又不遗余力地打击那些不安定的因素：恶魔、魔鬼、邪神信徒、乃至任何可能引发大规模战争的事件。

“安布尔阁下，我们也想打回去，但是请你告诉我，我们拿什么来打！！打仗是要死人的，从恶魔入侵开始，我半人马的勇士就一直奋战在第一线，到如今整片草原无数大小部族，哪个部族不是抽调尽了成年勇士，就差把那些年少的孩子们送上战场了！！”

“联盟中那么多的部族，只要你能说动他们再征调百万、不，60万大军，结合现在前线的勇士，我都坚决支持打下去，把我草原数百年来失去的故土一并夺回来！！”

梅塔鲁痛心疾首，他又何尝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呢，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数年以来达延汗王庭及其附庸部族，一直都在战火笼罩下挣扎着，牺牲最多的是他们，就连人类占据的土地也是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又怎么可能答应停战。

“……”

安布尔陷入了沉默，眼神投向亚连跟布里肯两个半神，却没能获得任何的回应。

“你们早晚会为了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的！！！”

手中权杖狠狠地在羊毛毯上敲打了几下，宣泄着心中负面情绪，安布尔阴沉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毡帐。

等到安布尔离开后，营帐中更是陷入到一片沉静的气氛中，至少表面上没有人因为这一份协议，而展现出丝毫的高兴。

就像安布尔说的那样，大家其实都很清楚，人类此时与他们达成的停战协议，早晚会有撕破的那一天。而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人类便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好对付了，荒野也将迎来他们的灭顶之灾。

但是，这个时间节点不会很短，兽人帝国毕竟也是庞然大物，即便人类集齐了他们诸国之力共同征伐，没有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恐怕都无法真正角逐出胜负来。

而即便人类最终取得胜利，那他们也绝对是惨胜姿态，不管是分割利益，还是休养生息，也同样需要时间，再这么算下来，恐怕数百年之内，荒野都将保持一定的安宁。

既然如此，那他们这些荒野首领们，又凭什么会为了一个数百年之后的一个可能性，而葬送他们十数代经营积攒下来的族人、财富呢？？

再者说了，他们荒野难倒就真的那么好欺辱的吗？

真要惹急了大家，他们也势必会从人类的身上，狠狠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艾伦因为停战协议，反而变得更清闲了，在获知无需执勤驻守军中后，他为了躲避熊地精布丽姬的纠缠，干脆飞往东边人类驻扎的大瀑布附近，偷偷观察人类军队的锻炼方式，同时也不忘继续打磨自己的肉体。

梦境中，艾伦发现了一个新的锤炼方式，那就是在一座水流湍急的高大瀑布底下闭息冥想，虽然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但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为了试验这个方法是否奏效，艾伦便不断飞行在荒野南垂的版图间，寻找合适的瀑布，但是最终结果，也就是人类驻扎的大瀑布最是适合他的锤炼。

好在，人类的军营驻扎点虽然是在大瀑布附近，不过随着他们发起了对兽人帝国的入侵之后，大瀑布庞大的军营直接缩减大半，如今仅有万余人的士兵，在于阿赫马德他们的军队对峙，艾伦潜匿过去几乎没有任何的阻拦与危险。

在临去大瀑布之前，艾伦还特意去看了看艾利克一行人，如今他们与洛洛之间的关系不错。

因为与人类接连大战的缘故，荒野其他种族对于人类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要不是艾伦跟阿赫马德打过招呼，说不定艾利克他们都已经被赶出了荒野的土地呢，更别说有其他的部族使者过来拉拢他们了。

正是这样的形势下，艾利克他们对于前往绿野平原的事情，已经松动了许多，这次艾伦再次过来邀请，艾利克在一番沉思之后，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洛洛，这次你们去蔓莎城的话，可以去南城区的舍尔巷找一个交菲迪尔.梅森的人类少年，问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到绿野平原定居。”

艾利克答应到绿野平原定居后，艾伦生怕对方会有反悔，干脆让洛洛带上他们直接出发，免得夜长梦多对方又临时反悔了。临行之前，艾伦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然后顺嘴叮嘱了对方一句。

原本，在蔓莎城的时候，艾伦就想去探望一下这个人类小子的，后来因为凯雅的事情突发，让他把这事情给抛到了一边。

“菲迪尔.梅森，他是什么人啊，族长？”

洛洛嘴中复述一遍这个名字，努力记在心中，然后抬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是我的一个人类学生，也是春之国的遗民，现在春之国已经没有了，按照情报来看，他的父亲恐怕也是战死在战场上了。”

“春之国遗民？”

另一边，艾利克突然抬头注目，语调颇高。

“是的，菲迪尔的父亲，是春之国公爵安杰洛.梅森的幼子，当初我前往春之国送情报，归来荒野时公爵请我把他的幼子送到蔓莎城定居。现在想想，恐怕当时公爵就已经知道，春之国会沦陷灭亡了吧！！”

艾伦眼神涣散，仔细回忆着安杰洛的样貌，有些惋惜地说着。

“谢谢你！”

艾利克突然由衷地说了一句话，他没有想到，艾伦这名熊地精族长竟然还有这番经历，仅是他为春之国做的那些事情，便值得艾利克去绿野平原看看了。

“不用谢我，我也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情而已。”

艾伦摇着头，并不愿意接受对方的谢意，相比春之国遗民们举国皆亡的惨烈，如今荒野联军的举措让他有些难以释怀。

“不过对于你的选择，请相信我，未来你一定会觉得这是正确的决定。”

“我很期待！”

“祝你们一路上安全！”

“你也一样。”

艾伦送走了艾利克他们，然后便一头扎进了南边那条宽广流淌，直奔东去的茵兹大河。

大瀑布原本是荒野、春之国与兽人帝国的分界点，一直以来因为它陡峭的地势与偏僻的环境，很少有人在此游荡，直到人类联军驻扎后。

不过大瀑布地理环境有着十几米的天然落差，所以想要真正进军兽人帝国，人类军队驻扎与出兵的地点，还是选择在了更南一点的的丘陵地带，所以艾伦选择此地修炼，并不像想象中危险。

此时，艾伦正沉入十几米高、如同一道白花花水晶帘幕的瀑布底端，时刻承受着十数吨重的喝水从十几米高空落下时的巨大冲击力。每时每分，艾伦的怒气都必须笼罩全身，并且调动身体机能与从天而降的巨大水柱抗衡。别说什么静坐冥想，艾伦能保证在河水打击下，不被冲走，都已经算是万幸的了。

呲

艾伦一口浊气刚刚从胸腔吐出，还没有来得及吸入一口新鲜空气调换，脚下便是一个踉跄，然后整个人在巨大的河水冲击下，轰然撞进了无数年冲击形成的水潭之中。

咚！砰！咚！

头昏眼花、身体不受控制的艾伦，在暗流涌动的潭底，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身体仅存的怒气给布满全身，这样才能减少自己的伤势。也不知道在潭底碰撞了多少次，只感觉全身都被酸痛困住的艾伦终于被冲到了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湾处，这才重新冒出头来。

哗啦啦！！！

当艾伦赤裸的身体重新露出水面时，这些年来本来就饱受摧残得皮肤上，赫然多出了无数淤青和擦伤。晃动着脑袋，艾伦甩了甩身上、头上的河水，然后清理了一下身上挂着的水草，就地直接瘫倒下去，也不管周围石堆中不少石头尖锐，并不是那么舒服。

一次屏息嵌入瀑布底端，艾伦最多能坚持半个魔法时，然后就会因为换气问题，而直接被河水冲走。虽然吃苦头不少，但是短短几天的锻炼，艾伦却切身感受到了身体机能正在缓步提升，这对于一个荒野战士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大自然的威力仍旧是恐怖的，即便强如艾伦这样的传奇人物，或许能一招破坏整个瀑布的地理环境，但是想要持续地域大自然伟力抗衡，终究还是弱小了些。

等到缓过一口气来后，艾伦便就地取材烧起一堆篝火，然后取出一口小锅来，开始准备一顿吃食。湖底怒气值的消耗极大，光靠普通的冥想恢复，需时太长了，而且这荒野中并不安全，艾伦便只能制作食物，来弥补自己的损失。

传奇级血肉，在艾伦的手中经过了几次试验，到现在还没有太多的数据，其中比较让艾伦满意的一点，是它可以快速恢复艾伦消耗的怒气与体力。

到了他们这个等级，虽然每一招每一式调动的能量都很大，同时消耗也极高，一次激烈大战之后再想恢复到最佳状态，没有个数天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但是有了这传奇级血肉的食物后，便能让艾伦的恢复速度提升数倍，其中蕴含的能量更是滋润全身经脉血管，不比一次冥想淬炼来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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