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欲坚阵,我则突其不意敌欲直冲,我则备其所从。”虎钤经军谋
一路无话,众人在山道上赶了几刻钟,顺着山道转了一个弯,眼前山势陡然间变得异常峥嵘,有的地方群山起伏,宛如怒潮有的地方老树参天,惊猿夜啼有的地方河水冲出、幽谷夹道。
王昌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在队伍前头,汗水浸透了内衬,又被夜风吹得发凉,他回头张望队伍,吩咐后面跟上,小心看路。又叫过来本地乡人,问道:“这里离峣关还有多远?前头的山路都是这样难走么?”
那乡人说道:“绕过了这个山路,再往前走路就宽了,哪里有条荒了的河道,路比这里好走多了。顺着河道往里不远就是峣关。”
“向后头传令,要他们快跟上,马上就要到平地了!”王昌对旁边人吩咐完,又行了数步,对跟在身边的乡人若无其事的问道:“我听说,刘雄鸣在你们这被称为仙人?”
那乡人一愣,旋即说道:“他?我识得,这人年轻的时候跟我一样在山里采药打猎,不过他无父无母,一直住在覆车山下的草庐里。覆车山还在峣关的后面,山里头有许多云雾,他每天在雾里走,从来没有迷过路。所以见到的人就说他能兴云吐雾,或是在山里有仙人指点他。”
“前些年凉州胡人闹关中,蓝田县有不少人跑过去归附他,没想到却让这小子成了势。”那乡人嘟囔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后,王昌便摆手让他走到前面领路去了。
在满是荆棘碎石的山路上,王昌盯着那乡人走在前头的背影,对旁边一直安静听着两人对话的徐晃说道:“我还以为此人真会些兴云雾的术法,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缘故。”
“这就是以讹传讹,越传越错的道理。”徐晃四处打量周围静悄悄的山野,面无表情的说道:“刘雄鸣本就聚有数千人,这段时间我等接连剿灭大小贼寇,离得近的大都落逃于此。我料其军势虽然大增,但粮草却未必足用”
王昌点头道:“只要我等占了峣关,大可耗上几日,便可以等着他们自行瓦解。”
徐晃看也没看王昌一眼,依然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动静,嘴上说道:“这想法虽好,但却不甚妥当。他们若是有聪明人,大可率众顺着武关道往南走,一路跑到南阳去又或者在这里死捱,我军花几天工夫,倒也能轻易拿下。只是”
王昌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只是什么?”
“只是无论哪种结果,都少不得要在此花费数日。我等身为禁军,本该所向披靡,如今却为此迁延时日,这让国家心里会怎么想?”徐晃轻飘飘几句话说了出来,将王昌闹了个脸红。
虽然徐晃说的是这个道理,但王昌依然有些不高兴,自己可是世代守卫天子的虎贲郎。这人全程都没正眼瞧过自己一次,不就是个管百来号人的军候么?以前还当过黄巾贼寇呢,哪来目中无人的本钱!
王昌心里压着股气,等打仗的时候非得让他见识自己的能耐不可。
众人走到半路,前面斥候回来传报消息,说是峣关上已燃起了松枝火把,刘雄鸣的人已经抢先占领了峣关。
王昌气急败坏的骂道:“混账玩意,我等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让他们抢了先!”
徐晃右手摸上刀柄,沉吟道:“峣关拥水夹山,仗着地势,我们不过三百多人,不好打啊。”
他复又问道:“彼处关墙如何?”
那斥候答道:“小的近前看过,峣关像是许多年没有修缮过了,上头的城垛都垮了几个,有些地方还有缺口。”
“真是如此?”徐晃陡然来了精神,又叫来本地乡人向导仔细问了几遍,反复确认后。这才得知原来武关道上常年只有商旅往来,峣关早在许多年前就失去了他的军事价值,无人维护,如今残留的只是一段两百年前的关墙。
王昌开口道:“眼下应当立即向盖将军通报此事,我等在此扎营歇息,等待后方军令。”
说完,竟是不待徐晃同意便顾自招来一名虎贲郎,派他沿路返回传信去了。
对于王昌想急于证明自己在这伙人之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心思,徐晃是再明白不过了。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目睹着这一切,直到那虎贲郎走了之后,徐晃这才开口道:“若是仅此而已,我等此行便得不到什么战功。”
“他们都已经占了峣关,我们还能拿到什么功劳?”王昌反驳道:“总不至于就凭我们这些人,趁着夜色去跟那几千人抢关吧?”
“抢关”徐晃望着峣关的方向,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
“你说什么?”王昌的声音不由大了些,险些惊起林中的宿鸟,他反应过来,压低声音,严厉的说道:“你不要命了!我们才三百人,还没有穿甲胄,就凭人手一把刀、几十把弓,能抢下峣关?你别做梦了!”
徐晃没有答他,反而是再度叫来了刚才的斥候,问道:“关城上的守卫如何?可否穿甲?”
“大概有千把来号人,都没有穿甲,连衣服都是烂的。”
徐晃这才点了点头,对王昌说道:“以我往日剿贼所见,彼等贼寇,不通谋略,更不晓军事。今日刘雄鸣能想到派人占据峣关,在贼寇中间算得上是有些智谋了。但贼寇终究是贼寇,若说是其能料到我等趁夜奔袭至此,我却是断然不信的。”
“想必在刘雄鸣等人眼中,我军今夜应该扎营峣柳,最快也得明天才能进军。”这时徐晃已与王昌走到山坡的一处高地,借着茂林与夜色的掩映,小心偷觑着对面的峣关。
王昌也不是蠢人,见徐晃说的头头是道,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很自觉的认可了对方的观点:“你是说,今晚他们不会认真去防守,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我等这时已经到峣关了。”
“这就是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时正是夜袭的好机会。”徐晃终于认真的看向王昌,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他用商量的口气说道:“不知有无兴趣随我冒一次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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