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给了你咱家传家手镯,那手镯你奶奶当时就传下来一只,你大嫂就没有。”
这事是后来祁连深才发现,老婆已经给了,他也没法再去要回来,他们家在他之前几乎都是一代单传,没想到他生了三个儿子,以后如果有三个三儿媳,给谁都不好,就准备把手镯放着,谁也不给。
但没想到自己老婆暗戳戳给了二儿媳。
家里有三个儿子情况下,要么谁也不给,要么给长媳,这是传统惯例,但祁连深也没想到金宝贝这么不靠谱,不喜欢大儿媳偏心二儿媳到这个地步,直接拿去给了二儿媳。
他后来给大儿媳自己黑卡也有这部分原因在里面,虽然一个手镯也不算多值钱,那就是个物件,但其中象征意义不同。
苏书自觉理直气壮,是去问公公要个说法,因此手机开了免提,所有人都听见了这话。
包括从厨房里出来,准备请教媳妇到底怎么做祁生,他上网查了,还是没学会,感觉厨房里所有东西都跟他有仇……
刚出来就听见这话。
还有看了大嫂朋友圈,看到那张大嫂不知道上哪儿玩,和苏书浓妆艳抹照片,那地方看起来就像娱乐场所,苏书又打扮成那样,祁远心里一下子就急了,赶忙回来。
到了家,就听见他爸从电话里传出来声音,说完这句,他还沉着声说:“这个手镯你们一个敢拿一个敢接,就别再惦记别事。”说完就挂了。
当了多少年霸总,祁连深真不高兴时候,全家没人敢惹他,今天苏书是因为卡事感觉被亏待了,一口气上来才敢打电话去,正所谓理直气也壮。
但现在公公一句话驳回来,她彻底没了底气。
她看向婆婆。
手镯还挂自己手上,热得发烫。
之前她隐隐觉得这个镯子看着很有年代感,应该不是普通镯子,有一定意义,自己隐约猜测到几分,但也没问,能拿手上是好事。
但没想到,真是祁家传给儿媳妇手镯。
现在被公公这样指出来,她手上手镯似乎也成了烫手之物,大嫂身为长嫂都没有呢,她一个老二就给戴手上逍遥,怎么想,也有几分心虚,不地道。
她更万万没想到,婆婆竟然会干出这种事?
假如没人知道,公公也不在意,那边相安无事,现在问题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公公也严肃指出来了,那这个手镯她戴着还合适吗?
苏书顿时后悔打去这通电话了,更后悔开了免提。
感觉自己身上多了好几道视线,她握着手机,尴尬抬头,发现不但自己大哥出来了,祁远也回来了,正往里走,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眼神,看看她又看看自己亲妈。
苏书:“……”
金宝贝:“……”
祁生大步走过来,走到苏书面前,他一向吊儿郎当,人也不是沉闷性子,爱玩爱闹,哪怕快三十岁大男人了,眉宇间仍然有些少年意气和风流,看着像二十几出头,现在突然沉着脸,像是压抑着怒火模样,有几分吓人。
苏书站在原地愣住。
祁生双手抱臂,手伸出来,掌心向上,看着苏书:“拿出来。”
苏书下意识问,“拿什么?”
男人身高体长,这么近距离站着看人,便有几分居高临下意思。
他皱了皱眉,冷声说:“我奶奶镯子。”
他皱起眉头时,高挺鼻梁更挺拔了,身上又沉着份气势,隐隐散发着压制气息,气场强大,和平时那个浪荡大少不太相同,还挺英俊迷人。
慕曳撑着下巴侧头看着,专注欣赏。
一句奶奶镯子,将这个传家手镯和金宝贝以及苏书分隔开来,他分明是说,不管是他亲妈金宝贝,还是弟媳苏书都没有权利处置这个手镯。
这个时候,浪荡纨绔不讲究和骨子里霸道因子就显现出来了,看苏书站着不动弹,他直接下了通牒,“自己拿,还是我拿?”
他作为男人是不跟女人动手,也不可能跟自己弟媳动手,一个镯子也代表不了什么,但他就是不愿自己媳妇没有东西,她苏书有。
两人都是祁家媳妇,自己老婆还是长嫂,凭什么把镯子苏书?这不但不符合常理,关键是让慕曳受了委屈。
他刚才一听见爸说话时,就下意识看向自己老婆,看她脸色,怕她会多想,会伤心。
如果换成一般人,应该不会像祁生这样当场发作,不给弟媳面子,但祁生他不是常人,他自来就不是个绅士性子,更不是讲道理人,他是纨绔,是从小就混天混地霸道惯了人,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和慕曳其实是一种人,都不太在意他人想法。
这是祁远已经过来了,站在苏书旁边,看向大哥,“哥。”
兄弟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祁远从苏书手里,将手镯拿下来,说:“这手镯给大嫂吧。”
今天回来看到一切有点超乎预计了,好像家里闹开了有些乱,他原本还想着自己老婆和大嫂背着他出去玩事,现在不想了,他不想因为这点事闹得家里不愉快,孰轻孰重他是明白。
他想轻拿轻放,他亲妈金宝贝却气了,“书书就留着吧,反正你大嫂有了卡,想要什么买不到?还用区区一个手镯?”
一个手镯材质再好,再值钱都有限,但那张代表财富和身份卡却是无限,两相对比,金宝贝觉得这也没什么,反正都叫老头子训了一顿,为什么还要还回去?
说完就要把镯子抢回来。
祁远人也高,他随便向上一伸手,他媳妇和亲妈都抢不着,他走到大嫂面前,认认真真将镯子递给她,还道了歉,“这事我不知道,大嫂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是嫂子,这个镯子理应给你。”
慕曳对祁远印象不坏,两人还有奶茶之谊,互相之间都觉得对方是个有意思人,本来就没多大仇,最近因为苏书事还频繁微信联系,哪怕不是叔嫂关系,也能称得上朋友之谊。
她倒不是想为难祁远,只是还玩弄着指甲,琢磨着想去染个别颜色,懒懒掀了掀眼皮,轻笑,声音软而娇,“什么脏臭戴过,我不要。”
“一个镯子而已,稀罕。”
她声音轻巧懒意娇柔。
说完站了起来,看自家大狗狗还站那,一身战意还没熄火,嘴角翘得更高,上前将他大手牵住,拉着人就往楼上走。
两口子只给全家人留了个背影,高高,娇娇,般配无比。
但此时此刻,气氛却安静得可怕。
祁远看着手里镯子,嘴角抽了抽,不合时宜地想起新章要怎么更了,大嫂真太有意思了,她说话动作神态都格外有趣,这种人跟不管什么性格人相处都很有张力,很有看头,他要更她个十章八章!
看自己老公陷入发呆中,嘴角还挂着可疑傻笑,尤其是看着大嫂离开方向……
苏书:“……”酸了酸了,又酸了。
一事还没跟他算明白呢,又来!
种种迹象都表示,祁远这厮对大嫂分明有见不得人心思!尤其是刚才大哥要从她这里那手镯,他当老公不但不维护她,还主动将她手镯拿走,这表现让她心里凉了半截。
哪怕知道这行为其实是九分对,她戴着这个手镯不合适,没人说出来还好,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公公也对此不太愉快,戴着就是招人恨,很不懂分寸。
但对归对,作为女人,她还是心里不太痛快,酸涩难耐,以前觉得自己老公优秀正直靠谱,是个好对象,现在觉得,去他娘优秀正直!
他是正直了,但还不如大哥那样浪荡子呢,人家二话不说就给大嫂撑腰,作为被“讨伐”对象,她既怕又羡慕。
气性上来,她将老公手上手镯丢到桌上,也不要了,大嫂不要了还要讽刺一句,脏臭,她不稀罕,难道她就成了脏臭,招人嫌?
苏书红着眼睛上了楼,也没理会刚回来老公了。
整个一楼不算早已经静悄悄躲起来做事佣人,就说这些主人们,就剩金宝贝和二儿子了。
至于小儿子祁芭早在大哥大嫂上楼时,也静悄悄上了电梯,回了他自己五楼天地。
作为高智商天才,大概是看不懂他们“凡人”怎么这么多叽歪。
祁远摸摸脸,问自己妈:“苏书……”
金宝贝瞪了他一眼,“你这情商是随你爸了?”
这话瞎说!祁远认为全家人就他情商最高,最能看明白很多弯弯绕绕,谁让他是狗血小说个中老手呢?
看没人,他就问了,“妈你为什么把奶奶传手镯给苏书?”
“你收起来不给任何人都行,把这镯子给苏书,感觉特别不好。”
祁远很不理解,他喜欢看戏是没错,但不是不讲道理人,这得是在一定规则范围内,不能破了这个规矩,闹得家宅不宁,就不好了。
因为清楚自己老婆和亲妈战斗力,所以他很放心看戏,现在感觉还是放心太早了,亲妈忒不靠谱了。
金宝贝也有几分心虚,但怎么能在儿子面前示弱?今天一天下来,她已经连失几城,从一开始想要以大儿媳去白帝那种不正经地方教训几句,到这会儿,频频落了下风。
横竖没有一个她占理。
被老头子说也就罢了,儿子也质疑她,这妈当得有什么意思呀!全世界豪门当家夫人也没她这么憋屈,被媳妇压着打!
她蹦着情绪,也板着脸,强撑着不认错,“当时你大嫂嫁进来,非但没让你大哥收心,两个人还渐行渐远,你大哥看着更加不着家,更不上进了,我就觉得你大嫂不行,她不是个好媳妇,也不是个好儿媳,一气之下就把镯子给了你媳妇。”
“苏书她优秀懂事能力强,那时刚进了你爸公司,表现好办了大事,你爸都夸呢,给咱家挣脸,对我这个当婆婆也贴心,我就想把镯子给最好儿媳妇有什么错?你奶奶既然传给了我,那这个镯子就是我,我爱给谁给谁,不行?”
“你自己媳妇你自己不护着?”站什么正义啊!
金宝贝现在觉得二儿子比起大儿子终于有了缺点,他太正直善良了,这样性格,就注定不会太自私,不自私呢,就落不到什么好处,不会争。
这样性格怎么能不让她多偏心?
二儿子是早产,还是因为她没注意早产,生下来有几分先天不足,隔三差五出个毛病,她便小心翼翼养着照顾着,那时大儿子已经三四岁了,能跑能跳壮实得像头牛。
还特别调皮活泼,比起弟弟弱小,他不用大人分心去多照顾,他自己跟自己就能玩得很好,从小就精力旺盛,能带着圈子里小朋友到处占山为王,称王称霸,给人家当大哥。
人都不是圣人,金宝贝也不是,她在二儿子身上花费心思和时间多了,又有两分愧疚,加上二儿子从小就实在乖巧懂事,还知道体贴当妈,哪怕不是女孩子,他也是个贴心小棉袄。
理所当然地她这个心就偏了两分。
不喜欢大儿媳更喜欢二儿媳也有一部分是爱屋及乌缘故,当然更重要是,她不知道怎么对大儿媳就是喜欢不起来,病弱忧郁,像个玻璃人,不太说话就不太会讨好婆婆,她感觉在大儿媳这边当婆婆没什么存在感,没威严。
当初她婆婆,祁生亲奶奶出身书香世家,名门之后,最是讲门第和规矩,不但自己学识渊博,仪态优雅,且对小辈也是如此要求,尤其是她这个儿媳。
她出身不好,也没什么仪态可讲究,她婆婆看不上她,对她爱答不理,和慕曳还真有点像。
金宝贝觉得她也不是毫无缘由讨厌大儿媳。
相较之下,二儿媳明艳大方,懂事乖巧,情商高会来事,很会说话,也很贴心,时常送她点小礼物,陪着出门逛逛街说说话,十分贴心。
且二儿媳出身也算不上真“千金”,她家底蕴太浅了,满打满算十几年罢了,也就是说二儿媳一开始跟她一样,就是个普通人家女孩,再大点时候,家里才发达。
这让她感觉跟二儿媳更投缘一些,两人有相似之处。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偏袒喜欢二儿媳都理由充分。
这些话她当然不会剖开了跟儿子讲,就翻了个白眼说:“我偏袒你媳妇,你还不高兴?”
祁远也不是个严肃人,比起亲爹严肃霸气,他更温和几分,但此时也拧了眉毛,跟亲妈讲道理:“妈,您从别地方偏袒苏书,比如喜欢跟她出去玩,不带着大嫂,送点小礼物什么,这些都无伤大雅,但这种传家手镯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外人知道您将镯子越过大嫂给了苏书,那别人怎么想?”
“大嫂出去社交,别人怎么看待她,怎么看待我们家?不知道可能以为她这个大嫂是假,最差就是怀疑我和大哥争继承权,稳压大哥一头了。”
“妈,我们是亲兄弟,我和大哥之间不存在争斗,爸东西爱给谁给谁,反正我这辈子就在公司给爸打工,爸也不会亏待我们,你以后就一碗水端平了,少折腾这么敏感事。”
桌上镯子放着都放凉了,无人问津,祁远想了想叫人收起来,送去银行保险柜锁起来,这样一来,谁也别想了,放那边凉着吧。
二儿子向来优秀又贴心,少有这么多话,还是用来说她这个妈。说完了人就要上楼哄媳妇去,只剩下金宝贝一人。
金宝贝:“……”
由慕曳逛“鸭馆”引发镯子事件,让整个祁家仿佛陷入了混沌阴云中,这几日不管是谁心情都不太好,金宝贝也熄了两分战火,不似以前那样每天都像一直随时宅斗随时教训儿媳妇公鸡一般,她最近很沉默,不逮着餐桌上训人了。
苏书和祁远也闹着别扭,两人吵吵闹闹,从公司再到家里都没好脸色。
只有慕曳心安理得,心情愉快。至于她狗东西,一直都是一副二傻子模样,在脑子里自己能跟自己上演一场大戏,时喜时愁,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人是没再纠结镯子事情了。
只要慕曳不在意,祁生就无所谓,他真看不上一个外物,他只是怕自己老婆受委屈。
这样看来,全家人分成了两拨。
一拨是慕曳祁生小祁芭,三人都过得比较自在,和以前没差,能专心做自己事,另一拨是祁远苏书金宝贝。
祁远还陷入哄媳妇迷茫中,不知道媳妇气什么怀疑什么,没找到正确方向哄,另一方面又得小心翼翼把自己因为奶茶事件险些崩坏人设捡起来,在媳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祁二少“优秀”,但祁远感觉苦恼,特别摸不着头脑,他越是这样,媳妇就越生气,越不想搭理他。
再说苏书,从在婆婆大哥面前被大嫂戳穿她撒谎还告黑状事,感觉已经天塌了,再被公公指出来镯子一事,塌得更彻底。
她心很乱,非常乱。感觉一直以来掌控在手中,不管是家庭关系也好,自己老公也好,亦或者自己一直保持优秀人设也罢,这都是她引以为豪东西。
现在这些东西感觉有了裂缝,谈不上彻底破碎,但是它不完美了,秩序被打破,不是像以前一样轨迹正常运行了,现在彻底混乱了,窜道了,以至于让她几日来都沉浸在自己黑暗世界谁也不想搭理。
偏偏自己老公还没眼色,越添越乱,他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她想起他和大嫂事,还有和大哥表现对比之下惨烈,整个人更气闷了。
金宝贝更不用说。
所以这一拨三个人基本都沉浸在乌云密布世界。
只有对面那拨人插起了胜利旗子,头顶着晴空碧云,短暂获得了胜利,自在轻松享受生活乐趣。
小祁芭看似生活没什么变化,继续和祁生这个当大哥斗智斗勇,给慕曳添了不少乐趣。
他俩之间就像一只大老虎和一只小猎豹,老虎是成年,小猎豹还是幼崽,战斗力不相上下,因为老虎憨,比不上小猎豹智商高,所以虽然肌肉发达战斗力强,却常常也被智取,闹笑话。
几日后,小祁芭站到慕曳面前,仰头看她,开口说:“考试。”
小祁芭因为和同学产生矛盾,捉弄同学反击事,被慕曳接回家“反省”,现在得回去期末考了。
他来到大嫂面前,希望大嫂送他去学校考试。
至于家里其他蠢货?
那没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