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曳打电话给祁远,让他把医院的事交给他大哥,先去公司主持大局,那边股东都在等着开会。
她自己则慢悠悠吃完饭,边吃边将所有事在心里过了一遍。
最终还是觉得这件事可疑,不像祁远说的可能是意外,平时都没事,那块板子早不掉晚不掉偏偏等公公带着他们兄弟俩去巡视的时候,掉下来?能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中一个人,概率还是很低的。
况且当时公公还戴了安全帽,假如没戴安全帽呢?是不是当场就能死亡?
娟姨看少奶奶坐在那沉思,默默将桌上东西收拾走了,不敢打搅,这一天整个祁家都很安静,佣人们做事都各做各的,不敢多嘴说话。
慕曳想了半天,最终联系了那个姓凡的兄弟。
慕曳发了消息问:【你认不认识一些做侦探工作的?】
那边回道:【嫂子,是不是生哥和你公公出事了?我都听说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慕曳:【阿生那边魂不守舍的,我就不找他了,你帮嫂子看看哪里有做侦探工作的,我想让他帮我查个人。】
【这简单,查谁?】
慕曳:【帮我盯着赵家赵烁父子】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你怀疑他们害你公公?嫂子这没问题,我想给我妈报仇好久了,你等着,我这就让人盯着他们】
刚发完信息,小孩从外面回来。
一脚一脚地踩得非常用力,步伐凌乱,没有往常走路强迫症似的每一步都要一般距离,走到慕曳跟前,仰着头,浅褐色的瞳孔带着一些愤怒。
慕曳伸手摸了摸他的手,“爸爸会没事的,别担心。”
小孩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声音来,他拿了纸条写:“会不会死?”
慕曳摇头,“不会,医生说了已经保住了命。”
想了想,小孩不是正常普通的孩子,他其实已经懂得了很多东西,就如实说道:“医生说如果醒不过来会变成植物人,我们就守着爸爸等他醒来。”
小孩读过很多书,他知道植物人的概念,低下头写字:“带我去看他。”
慕曳才刚回来,尚未休息,且公司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至少今天是不会再跑医院,就让小孩先吃饭,吃过饭让司机带他过去。
一顿饭下来,慕曳接了很多电话,有盛席和她自己公司的,也有一些旁支亲戚打电话过来问,甚至连她那个不知道跑哪里玩的亲妈沈乔也打电话来了。
她接完电话很累,干脆把手机给了娟姨,让娟姨帮她接电话,带着小祁芭上楼休息。小孩沉默跟着,没有再提出要慕曳带他去医院的请求。
叔嫂俩午休大概一小时后,苏书回来了。
她语气疲惫:“婆婆晕倒了,在打点滴,阿远去了公司应付那些股东,医院只剩大哥看着,我回来吃个饭。”
慕曳没想到连婆婆都住进医院了,“等会我去医院,你在家休息。”
苏书看着她的肚子犹豫,她是个健康的正常人,累几天没事,要是让大嫂累着了,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是绝对没办法向公婆交代的。
“还是我去的,大嫂明天再去看爸也行。”
没等两人决定好谁去医院,旁□□些人来了。
为首#30340...
;就是那个堂叔公,带了一大帮人进来,上来就喊两个侄媳妇,“你爸现在怎么样了?我们一块去医院看他。”
苏书皱了眉,“公公还没脱离危险期,现在还不能打搅他,医生说了,病房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等他好了你们再过去吧。”
堂叔公试探问:“我听说,你们爸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如果他醒不过来了,公司的事怎么办?”他们一大帮人都指望着盛席吃饭,如果祁连深倒下了,盛席也必然遭遇动荡,到时候亏的就是他们。
“我听说其他股东已经都跑去公司开会了,陈总喊我做代表过去,我没去,我想着都是自家人,跑过来先探望,问问情况。”
“两个侄孙媳妇,我是你们的长辈,也是你们爸的长辈,现在他遇到危险,盛席眼看着要有一番动荡,都是一家人,我当然支持你们。只是现在情况这么严重,如果你们爸变成了植物人,盛席以后谁当家做主?明天股市开市后,盛席的股价如果跌了怎么办?有没有应急方案?”
苏书道:“阿远已经去公司处理了,堂叔公不用急,坐着等消息就好,等爸好了出来,万事没有。”
堂叔公哼了声:“什么万事没有,我有个表亲在那家医院工作,里面都传遍了,盛席董事长十有八九醒不过来,他伤了大脑,这么严重怎么可能醒过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能出什么方案来。”
人不要脸若是加上辈分高,仗着辈分不要脸,那边更加无敌了。
慕曳轻轻笑了两声,随即收敛嘴角笑意,冷声道:“拿什么方案堂叔公不用着急,你们当初拿这些股份,已经签署了协议,不得插手公司的运营,现在只管在家等着就是。”
堂叔公带着一种旁支亲戚不甘走了。
苏书翻了个白眼,说:“公公没事的时候,这些人不念着他的好,他一出事,就着急了,要真关心他这个人才好,只怕是担心明天盛席股价跌了,会亏损。怕今年年底拿不到分红吧!”
慕曳道:“先别管这么多了,下午我去公司看看,你带小八去医院。”
苏书顿了下,说好。
妯娌俩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医院里——
金宝贝躺着打点滴,看见二儿媳又回来了还带着小儿子,她赶紧问:“你大嫂没事吧?家里怎么样?怎么把小八也带来了?”
苏书叹了口气,坐在边上,给婆婆削水果。
“咱家那些旁支亲戚跟着堂叔公上门来,问咱爸情况,口口声声一家人,我看他们是怕咱家股价跌了,受到损失,这些人眼里只有钱,也不想想这些年爸每年给了他们多少分红,贪得无厌。”
“大嫂怕他们跑去公司跟那些股东一起起哄,就赶去公司了,阿远一个人怕应付不来。至于小弟,他闹着要大嫂带他过来,我就给带上了。”
金宝贝看着小儿子,眼睛又红了起来,招招手,小孩也难得不嫌弃走了过去,金宝贝就把小儿子搂在怀里,安慰:“你爸会没事的,小八不用担心。”
小孩说不了话,只能点点头,他掏出一张纸条,“我要看爸。”
金宝贝走不开身,想着等会儿让二儿媳带他过去,就让小孩先坐会儿,
“妈,你说爸这样真的会好吗?”苏书眼睛红了红。
抬头一看,婆婆没说话,眼睛也掉了泪,在那边抹泪。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本来婆婆上午进病房探望公公之后,就伤心得晕倒了,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忙过去,把削好#...
苹果切成块装进小盘里,叉给婆婆吃。
金宝贝哪里吃得进去啊,拿在手上好半天没动静,咬牙狠狠道:“妈一定找出害你爸的人,把他们送上法庭。”
苏书看她恢复点精神了,才松口气,有仇恨也是好事,不管是仇恨还是希望都能给人带来一些力量,她问道:“妈您真相信是有人害咱爸,不是意外?阿远也说了,看现场像是意外,当时谁也没注意到楼上有一块板子掉下来,当时上面也没人啊,像是被风吹下来的。”
金宝贝握着手,将被单都拧皱了,“肯定是姓赵的,他们一直想独霸这个项目,之前又在你爸手上栽过不少次,他们会动手不奇怪。”
“但是当时他们都是在一块的,就不怕一不小心砸到自己?”
这些金宝贝说不上来,但她就是觉得别人害了自己老公。
上午大儿媳刚离开的时候,警方还来过人问话,找祁生兄弟俩回去做笔录,当时兄弟俩说在警局也碰见赵家父子俩了,当时在场的那些人,都带回去做笔录,彼时刚做完笔录正要从警局出去,两方碰上,赵烁还假惺惺问了祁连深的情况,听说伤得不轻昏迷不醒后,还表示了惋惜,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大儿子说话不客气一些,直接怼回去,让他藏好狐狸尾巴,否则迟早会在那里定居,祁远看大哥快跟他打起来了,才拉着人走。
金宝贝回来听兄弟俩说后,心里也好一阵恶心,都有仇呢,还假惺惺,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件事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赵家。
城北项目利益巨大,赵家原先就占过合同上的漏洞和便宜,给祁远上了一课,把江家安插进来,后来江家被踢出去了,他也处处想占便宜,想占据更大的份额,但老头子一直盯着,给祁远镇场子,那边找不出洞钻,只能作罢。
这次老头子倒下了,他又能可劲儿折腾,可劲儿占便宜了。
苏书抱着婆婆的胳膊,安慰也给自己老公说好话:“妈,您就相信阿远,他一定会做好的。”
“就算是为了爸,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啊,爸早跟他说过了,要防范赵家那头狼,他吃过亏,就不会再上当了。”
金宝贝叹了口气,二儿子年轻城府浅,老头子常说商场如战场,有战场的凶险,却比战场还要阴险肮脏,这里面的水深得很,巨额的利润足以勾起人心的贪婪和邪恶,他们仗着这份贪婪,能做出很多让人想也想不到的黑心事。
你拿一个正人君子跟小人去斗,正人君子能力再高,有些小人心里想的什么他也猜不着,因为根本无法想象他们能做出多么龌龊的事情,自然也就无从防范。
本来老头子身体健康,年纪也不算很大,至少还能干个十几年,这十几年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将两个儿子培养起来,让他们接手公司,现在两个儿子还没培养起来,他就先倒了。
那天之所以把大儿子也带过去,就是因为想带在身边多教教他,也让两个儿子多学点东西。
没想到刚生出这个心思,就出了意外。
苏书想到大嫂的话,担忧道:“大嫂说这次要做最坏的打算。”
“什么最坏的打算?”
“如果、我是说如果,爸如果醒不过来了,公司股价一定会暴跌,如果那些股东生了心思的话……而且这些不是最难办#3...
,最难的是怕那些竞争对手会联手狙击我们集团。”
“大嫂说,当一头猛兽受了伤流了血,那些虎视眈眈的鬣狗就会闻着味儿一拥而上,吞吃血肉。我听到这个比喻,浑身都打哆嗦,但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的,我在一些商界案例中看到很多,都是掌权人出了事之后,才分崩离析的。”
金宝贝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什么公司什么钱财其实我都不在乎,如果你爸能够平安无事,就算都没有了,我也不怕。”
“妈说得对,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婆媳俩说了这么多,苏书突然想起来,问:“大哥呢?怎么没看到人?”
金宝贝道:“阿生他不太想得开,现在正在你爸病房守着他。我看这次你爸倒下,对他打击比谁都大,他以前无法无天没心没肺,今天一天下来,话没说两句,眼睛红红的,我担心他心态会出问题。”
苏书低头嘀咕:“毕竟爸是为了救他才这样的,如果大哥能注意一点就没那么多事了。”
祁生站在门口,准备推开门的手颤了下,又缩回去。
转身离开。
金宝贝握住二儿媳的手,“胡说,阿远也说了,当时谁也没注意到那块板,你爸看见了,情急之下才把人推开的,本来以为都躲开了,谁知道会砸到他头上,这种怎么能说是他的错?他脑袋上又没长眼睛。”
苏书将头扭开,没说话。
男人从病房门口离开后,又到走廊的窗户上透气。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的,他掏出手机,站了很久,给媳妇发了条短信:“曳曳,在干嘛?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宝宝,爸妈我会照顾好,你别操劳。”
慕曳这边刚到公司,一进去就能感觉到里面员工上班心不在焉的,人心惶惶。
到了顶楼,股东们都在,几乎没有一个缺席的。
果然都闹了起来。
祁远一个人在公司同那些人应对,眉眼尽显疲惫。
会议室里面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似的,那些个股东一个个说话都大声,祁远坐在上首,单手撑着额头。
慕曳敲了敲门。
祁远抬头看去,看见大嫂眼睛一亮。
忙起身,把她扶进来。
慕曳坐在祁远边上,跟那些股东一一点头,她这张面孔就算没有在公司出现过,但在场诸多股东对她都不陌生。
她是慕氏的老板,慕强的女儿,最近半年商界对她的议论并不少,经常上财经杂志新闻。
但即使外面对她夸赞再多,也有人认为一个女人能懂什么?能做什么什么大事?慕氏的产业链很单一,基本只做日化用品,这些家用女人用的东西,刚好她一个女人可能比较擅长,能做出花样来,但盛席不一样。
盛席铺的盘子很大,包括了多种多样的产业,从地产到娱乐再到五花八门的实业也有涉猎,甚至是这次新进军的新能源产业。
这些都不是她一个进军商界区区不到一年的女人能够懂的,看祁远这么重视她,有些股东还摇摇头,觉得二少能力是不错,未来可期,但终究心性太软了,太重情义,撑不起这么大的公司。
混商界的有时候要狠一地那才行,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
慕曳坐下后,倒也不说话,只是跟股东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坐那仿佛旁听。
祁远也没问大嫂过来干什么。
接着刚才的议题。
这些股东看她识相,没说话没捣乱才满意。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不安心养胎待产,掺和什么?之前祁连深在的时候,也没见她来公司,急匆匆赶来是怕她公公真出事了,她大房分不到肉?
会这么想不意外,毕竟祁连深的大儿子大儿媳都没在集体公司上班,几乎不插手内部的事物,只二儿子祁远在里面,还受到器重和培养,先前他二儿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创业,也在这里面干得不错,可以说,在公司里,论起人脉和权利,还是老二两口子占优势。
祁远道:“我已经让公关部准备了多套的应急预案,会把我爸受伤昏迷的事情影响降到最低,尽量挽救股价。”
一名股东道:“这些都没用,股民们之所以信任我们盛席是因为你爸爸在,他现在倒下了,就等于支柱倒下了,明天肯定会有抛售股票的人。”
另一名也接着说:“夜笙能源刚刚成立上市,虽然是独立的公司,但都知道背后投资的是我们盛席,是你爸一手做起来的,现在他倒了,那些汽车还没有投入正式生产,你们猜会怎么样?我听说Alice的副总裁跟金女士有旧怨,前不久就回了德国,她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如果她听说你爸出事了,想撕毁合约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因为当初合同上约定了,这个项目双方的具体负责人,祁连深就是这个指定的具体人,一旦换了负责人,对方有权解除合作,不负法律责任。
当初约定这个负责条款,是为了保障各自的利益,和确保项目的顺利合作,但谁也没想到,祁连深会突然出事,连授权代理人都没有。
“当初和Alice的合作案一公布,我们公司的股价飙升,夜笙能源一上市每股价格就高到惊人,当初给我们带来多少好处,现在一旦出现变故给我们带来的打击就有多大。”
“如果真出事,那就是雪上加霜,你这些情况都预料到没有?”
祁远按按额头,道:“叔叔们,这些情况我都知道,我会尽量稳住Alice的,何况薇拉已经回了德国,她没这么快得到消息。”
“没这么快才怪,自己的合作伙伴出事她能不关心?”
“阿远啊,我看你既要负责城北项目,又要管夜笙能源,还得稳定公司大局,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么多事,不如叔叔让我儿子过来帮你?他是国外进修回来的,有管理学和金融学双硕士学位,能力很强的。”
“我女儿是博士啊,让我女儿暂代项目部主管,负责跟进Alice合作案吧。”
“对啊,我们提议让阿远升任公司ceo,主持公司大局,至于其他项目先交给别人来做,一人独木难支,众人拾柴火焰高,一起度过这次难关!”
说到这边,这些股东的目的已经出来了。
他们想,趁机夺权。
有项目才有钱才有实权,他们把公司所有值钱的大项目都夺走,名义上让祁远这个原项目部主管兼副总裁升任ceo,实则是架空,ceo是负责公司日常事物,要说也有权,他是统管公司的领头人,但如果所有项目都在别人手上做着,这些...
人听不听他的,是另一回事,这种权利握不到实处就太空泛了。
祁远也不是笨蛋,没有中套,道:“公司有公司的用人流程,如果他们想进公司,可以通过正规的招聘流程进来,没有特殊安排。”
那些股东还想说什么。
慕曳点点桌子,道:“Alice的合作案我来跟进,城北项目一直都是阿远负责的,这个不用换人,至于其他项目照旧,都不用换人。”
股东们不服气,其中一个还大笑道:“大少奶奶,我们都知道你怀了孕,还是慕氏的老板,你跑来盛席做什么?你对新能源了解多少?你对盛席的运作模式了解吗?敢出口就负责一个夜笙能源,好大的口气。”
慕曳也不生气,轻笑着环视一圈,“就凭我有3%的盛席股份,就凭我是祁家的长媳,就凭我能在三个月内把慕氏救活,”
会议室内忽然一片静默,这些反对的股东突然想起来,祁连深在自己大儿媳怀孕后,给了她3%的盛席股份,这可比他们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