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侯贵就到晨星期货公司去了。
他记得上次参加这个公司的沪铜期货讲座时,场上的嘉宾介绍过套期保值的概念,说是这样的操作可以防止产品或者原料价格大幅波动的风险。
当时他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可是后来忙于应付生产上的事,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这是一条解决原料问题的可行之路。
所以今天他到期货公司来,想找人详细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听完他的介绍,知道了侯贵是电缆厂厂长后,文员知道这是一个潜在的大客户,就把他带进了袁杰的办公室。
他进来的时候,李欣正和袁杰在谈铜价走势的事。
文员把他简要地介绍给袁杰后,就出去了。
侯贵刚坐下,就对李欣说:“诶,你不是南方集团的吗?”
袁杰看看他俩,问道:“侯厂长,你们认识?”
李欣一脸迷茫地问侯贵:“我们见过吗?”
侯贵说:“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你就在高辉办公室面,是吧?昨天我还去你们公司进货呢。”
李欣恍然大悟,说:“哦,你是高辉他们的客户啊,难怪。”
侯贵问道:“怎么,你们公司也做沪铜期货?”
李欣说:“没有,只是来了解一些相关信息而已。”
侯贵说:“你们要是做期货,应该很有优势啊,你们应该最了解铜价了。”
李欣说:“我们看到的东西也有局限性,所以还得经常来袁副总他们期货公司多聊聊,他们这边的数据比较丰富。”
侯贵盯着李欣问各种有关期货的问题,作为主人的袁杰反而被晾在一旁,插不上话。
看着侯贵问得差不多了,袁杰这才说:“侯厂长,今天来想了解点哪方面的信息?”
侯贵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套期保值该怎么做?”
袁杰不在意地说:“没关系的。你们是电缆厂,铜是原料,对吧?”
侯贵说:“对。”
袁杰问:“侯厂长,你详细说说看,你们是居于怎样的考虑,才想到要做套期保值的?。”
侯贵说:“我现在头疼的是市场上铜价上涨比较快,常常超出我们的预期,搞得我们很被动。不是说套期保值可以防止原料价格的波动吗?我就想了解一下,我们这样的生产商该如何做。”
袁杰说:“简单地说,你们这样的情况应该做买入操作。就是说,如果你们觉得铜价会继续上涨的话,那么就先在期货市场上买入相应数量的铜,防止价格上涨带来的风险。在你们的原料铜实际到手后,再将期货市场上买入的头寸卖出。这样一来,就可以对冲在你们实际采购原料铜之前这段时间里价格上涨的风险了。”
侯贵似乎有些明白了,问:“我的原料到手后,就必须卖掉期货头寸吗?”
袁杰说:“那当然,这些头寸就是为了对冲原料价格不确定的风险的,既然原料已经买入了,价格确定了,期货头寸就没必要留着了。”
侯贵点点头,说:“哦,这样啊,我好像明白了!”
袁杰解释道:“需要特别注意的是,买入保值的前提是预判价格将来会上涨。如果将来价格下跌的话,这样的操作反而会带来损失。”
侯贵问:“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确定将来铜价是涨是跌,那就不能在期货市场上对我要买入的原料做买入保值,是吧?”
袁杰说:“是的。你想啊,如果铜价会下跌,你晚一点买,原料成本不是更低吗?何必在期货市场上多此一举呢?不然的话,你原料上省下来的成本,都在期货头寸上亏掉了。”
侯贵高兴地说:“这下我算是全明白了。诶,这东西很有用啊!”
袁杰笑道:“是很有用啊,不然套期保值为啥会这么受欢迎呢。”
侯贵仔细一琢磨,又有些担忧地说:“这东西好是好用,可要是价格走势判断错了,也挺麻烦的,对不对?”
袁杰说:“侯厂长,你说的非常对,期货市场上无论是投机操作还是保值操作,最核心的就是价格预判的准确性。判断对了,如虎添翼;判断错了,反受其乱。”
侯贵对李欣说:“其实你们南方集团也可以在期货市场上卖铜的,是吧?”
李欣说:“那倒是。不过现在期、现的价格相差不大,交割仓库远在两千多公里外,算上运费、交割费用,期货上的价格也没有太大的优势。说不定还不如老黄他们在仓库卖的价格高,所以他们是根本不会考虑这一步的。”
侯贵一想也是,现在黄洪亮多牛X,手上的货从来都不愁销路。他的角度完全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被涨价逼得没招了,这才来期货市场上想点办法,他黄洪亮却是巴不得价格涨得越高越好。
侯贵问:“你觉得将来铜价会怎么走?”
李欣说:“短期看涨,长期我是真看不准。”
侯贵立刻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短期看涨?”
李欣笑道:“就是侯厂长你告诉我的啊。”
侯贵疑惑地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李欣笑着解释道:“别介意,侯厂长,我跟你开个玩笑。我觉得短期看涨,也是因为像你这样的用户都急着买铜,所以我觉得短期内铜价看涨。”
侯贵呵呵一笑,说:“你这是拿我的话说事儿呢?”
袁杰问道:“侯厂长,你们最近就要操作吗?如果是的话,还得抓紧时间开个户,法人开户的手续相对复杂一些,别到时候耽误了你们开仓。”
侯贵说:“我先考虑一下吧,今天过来主要是先咨询一下,回去消化消化再说,这对我们来说是新东西,一时半会儿还玩不转。”
袁杰说:“没问题,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侯贵问:“如果我们厂要买入保值的话,买多少比较合适?”
袁杰说:“这个还是要看你们具体的判断,如果对价格上涨的判断很有信心的话,最好的保值方案是期货头寸和将要买入的原料数量完全对等,这样保值效果最好。其他情况下,也有期货头寸只占要买入原料数量百分之几十的保值方案。”
侯贵心里暗想,看来这事儿还是有难度,且不说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闲置的资金对原料实行完全保值,就算是只保值一部分原料,也还有个价格预测的问题。要是看得准,当然是好事了,每次都能摊低原料成本。
可要是价格走势预判错了,像袁杰说的那样,铜价不涨,反而下跌,那买入的期货不就亏了吗?这部分亏损怎么办!
袁杰见侯贵不说话,就说:“套期保值对所有的厂商都是一个新问题,侯厂长,你们开始的时候不熟悉交易规则,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少量的尝试着做,这样问题也不大。”
侯贵点点头说:“那当然。”
李欣问:“侯厂长,你们是用铜的大客户了,从你的角度看,你觉得现在这铜价合不合理,最高会涨到多少?”
侯贵不假思索地说:“从我的角度来说,这铜价肯定不合理,根本不该涨,应该下跌才对!”
李欣一听这话,有些无奈地笑笑。
侯贵见李欣这幅表情,说:“这是真话,你别以为我是忽悠你。你说这铜价三年内涨了两倍还多,不夸张吗?要是继续涨下去,电缆价格的涨幅跟不上铜价的话,好多厂都得关门了。”
李欣一想也对,这个问题问黄洪亮还行,问侯贵就等于是白问了,他当然希望铜价越低越好。
侯贵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说:“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啊,怎么反倒来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们公司的货不停地涨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欣笑着摆摆手说:“你算是问到门外汉了,我接触这东西时间真的不长,基本上还是菜鸟的水平,这个你要跟黄洪亮探讨才行。”
侯贵摇摇头说:“他才不会跟我探讨铜价呢,他只会给客户发调价通知。”
袁杰听到这,呵呵一笑说:“你们两家真是冤家路窄啊,一个是天然的空头,盼着价格上涨,另一个是天然的多头,盼着价格下跌。现在侯厂长他们都打算在我这里开户了,李总,你是不是也支持一下我的工作,游说一下你们公司的人,也来开个户?反正早晚都要做这个业务的嘛。”
李欣说:“公司开不开户这是大事儿,要他们自己想清楚了才行,反正我自己的户已经开了嘛,也算是支持你了吧。”
侯贵听了袁杰的话,问李欣:“李总?你在黄洪亮那边是什么职位?”
李欣笑着对袁杰说:“你看嘛,我说让你别叫李总你不听,现在侯厂长就误会了吧?”
然后他回过头来对侯贵说:“侯厂长,袁副总跟我开玩笑呢,我可不是什么老总,就是个办公室的小职员,叫我李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