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老婆去浴室洗完澡来到床上的时候,黄洪亮已经鼾声如雷了。他老婆摇摇他,黄洪亮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酣睡着,她用手试试黄洪亮那瘪茄子一样的身体,知道今天晚上又是白等一场。
她长叹一口气,翻过身去背对着黄洪亮,心里面的欲念煎熬着她,让她彻夜难眠,就这么听着身边如雷的鼾声,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黄洪亮来到办公室就忙着打开电脑,昨天忙里忙外的,一直没有看行情,期货收盘价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
等他看到K线图上那根长长的红柱时,昨天下午会上那些看空的言论带给他的信心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不会吧?怎么又涨了!
这么多人看空,怎么就一点作用都没有呢?
他赶紧调出资金明细看了看,现在已经亏了近二十三万元了!
他的心头一阵发虚,脊背上渗出一股冷汗。现在账面上的情况他还瞒着他老婆,第一天亏了七万多他老婆就不依不饶的,要是让她知道这两天又亏了十六万,估计回家去连饭都没得吃了。
黄洪亮有些坐不住了,他跑到隔壁办公室去问高辉:“这几天出货情况怎么样?”
高辉说:“还不错,客户订的货基本上到时间就提走了。”
黄洪亮问:“仓库里的库存呢,还有多少?”
高辉翻出一沓单据看了看,说:“不到三分之一了,估计得跟冶炼厂要货了,黄总。”
黄洪亮心想:这又是一件心烦的事!要是刘中舟不把那三千万调去做期货,手头资金充裕的话,这事早就该办了。
可是现在他暂时顾不上这些,只能把这事放到几天后再考虑,那时候估计财务那边的资金情况会好一些。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期货价格到底还会涨多少,如果再亏十几万,就算自己撑得住,账户里的资金也不够了。
黄洪亮隔着桌子丢给高辉一支烟,问道:“你说这铜价怎么就跌不下来呢?”
高辉听了一愣,说:“黄总,价格涨上去不是更好吗?”
黄洪亮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给自己圆场说:“我的意思是这抛售储备铜的消息都出来了,可市场上的销售价却一点也没降,期货价格更离谱,涨得比消息出来之前的价格还高。”
高辉说:“这也不奇怪,连我们的出货价都没有降,市场上的销售价肯定也跌不下去。”
黄洪亮说:“怎么感觉这消息一点作用都没有呢。”
高辉说:“类似的消息也不一定都会有作用,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情况,蔗糖价格涨得离谱的时候,抛售储备糖的举措也不见得能把糖价降下来,这种消息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作用,关键还要看当时的供需情况。要是供需缺口大的话,这种抛售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黄洪亮说:“你说的是蔗糖,农产品的情况跟铜不一样吧。”
高辉说:“这倒是,蔗糖的供应基本上立足于国内,产品和原料进口量都不大,而金属铜和铜矿每年的进口量在总需求中的占比是比较大的。”
黄洪亮说:“可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今年的铜价却一直上涨呢?难道供需情况真的发生了变化吗?”
高辉有些不明白黄洪亮的意思,听黄洪亮这话,怎么也不像是担心铜价下跌的样子,倒像是担心铜价上涨一样。
黄洪亮又问:“你觉得将来上涨和下跌,哪个的可能性大一些?”
高辉有些纳闷了,心想:黄洪亮今天是怎么了?每次的调价通知都是你们决定的,将来是涨是跌,该你告诉我才对啊。于是他说:“我看现在这种情况,只要集团的出货价不下调,至少省内的铜价是跌不下去的。”
黄洪亮说:“我说的是到年底的时候,这铜价还撑得住吗?现在已经是历史高位了。”
高辉想了想,说:“这个就难估计了,要是怕价格会下跌的话,仓库里别存太多货,反正现在每吨的利润很不错,加快周转速度,今年的利润肯定要比去年好得多。”
黄洪亮见高辉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可有些话他又不能对高辉说,就没说话。不过高辉的话也提醒了他,现在市场上的销售价格这么坚挺,期货价格要跌下来似乎很难,看来自己在期货市场上的那些货真的是卖早了。
看着期货价格又一天天涨上去了,急得抓耳挠腮的还有电缆厂的侯贵。他把业务经理朱方正找来问道:“这段时间以来黄洪亮他们那边有没有调价的消息?”
朱方正说:“没有啊。”
侯贵问:“什么时候给他们打下一批货的预付款?”
朱方正想了想,说:“应该就是这个星期吧,就在这几天了。”
侯贵听了,暗自在心里盘算开了。他现在是两头都不如意,原本看到市场上有抛售储备铜的消息,以为铜价会大幅下跌,所以在期货市场上原来计划买入的仓位就没落实,眼巴巴的看着期货价格蹭蹭的往上涨了一千多元钱,该摊低的成本是一点都没有实现。
这还不算,指望着这个消息能把市场上的销售价打压下来,可这马上就要付下一批货款了,南方集团就好像是没听见这个抛售消息似的,迟迟不下调售价,自己这几天是两头都没赶上啊。
他吩咐朱方正说:“付款的事先等等,我现在就去黄洪亮他们那边问问,看看有没有调价的消息,别我们前脚刚付了款,后脚他们就下调价格,让我们当冤大头。”
朱方正说:“行,厂长,我等你的消息回来再说。”
侯贵叫上自己的司机,下楼坐上车直奔南方集团而去。
黄洪亮刚从高辉那边回到自己办公室,侯贵就跟着进来了:“黄总,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侯贵这句随口而出的寒暄用语,这要是放在以往任何时候听着都挺顺耳的,可是现在黄洪亮的心情和以往不一样,他正在为那笔亏损纠结,这话在他听来好像是奚落他一样,听着就是有些扎心,让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侯贵。于是他就答非所问地说:“哦,侯厂长啊,坐呗。”
侯贵这话也是有口无心的,完全当做是见面打招呼的套话,再加上他来黄洪亮这里心里就有事,所以也听不出来黄洪亮的话味道有些不对。他走到桌前给黄洪亮递了一支烟,然后就大大咧咧地在黄洪亮对面坐了下来。
黄洪亮问道:“侯厂长,是来进货的吧?”
侯贵说:“不是,进货不急,等几天再说。”
黄洪亮一见侯贵,想起资金的事来了,说:“你们的货款该打过来了啊,别像以前那样,耽误了你们自己的时间。”
侯贵笑笑说:“知道知道,误不了的。”接着,他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说:“黄总,最近你们的价格政策有没有变动啊,这市场上都抛储备铜了,你们的价格就没有松动一下?”
黄洪亮一听他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侯贵的心思:侯贵也像自己一样,整天盼着铜价下跌呢。
可是侯贵盼着铜价下跌是正常的,自己盼着铜价下跌却有些说不过去。
铜价要是下跌,自己期货上是可以赚一点,可销售公司的利润就少了,年底的时候自己的奖金收入也会减少。
这铜价要是上涨呢,年底的奖金收入能多拿多少先不说,期货上自己的亏损也受不了啊。
黄洪亮迟疑了一下,说:“暂时没有变动,要是有的话,我能不通知你们吗?”
侯贵说:“黄总,你们不下调出货价,是不是因为你们都看涨?”
黄洪亮说:“也不是啦,不下调出货价,也不证明我们都看涨。”这句话刚出口,黄洪亮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解释有些扭曲,就好像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一样。
他转而敏感的追问侯贵那后半句话:“侯厂长,你还听谁说铜价会涨?”
侯贵说:“我听你们的董事长助理李欣说的啊,他说铜价跌不下去。”
黄洪亮心里一惊,问道:“李欣?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侯贵说:“几天以前吧,具体哪一天记不清楚了。”
黄洪亮说:“个人看法不一样,这也不奇怪。你跟他很熟吗?”
侯贵说:“不熟,也就是在期货公司里见过几次。”
黄洪亮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哦,我也听说他经常去期货公司,那里的消息比较多,他还说了些什么?”黄洪亮想从侧面了解一下,李欣在外面都跟别人说了些什么,集团在期货市场上做空的计划可是机密啊,李欣要是把这样的消息透露给侯贵这样的人,那还得了!
侯贵说:“我想起来了,是暴跌过后的第二天,当时他看着没有延续前一天的跌势,就说后市跌不下去,没想到还真被他说对了。你们南方集团是不是都看涨,要不怎么销售价格一点都不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