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洪亮睁开惺忪的睡眼,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的,他从沙发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到水机上去接了满满的一大缸子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灌了下去。
他以前从来没有像这样干渴过,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中午那顿饭吃得太咸了。
灌了个水饱的黄洪亮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走到窗前,看看外面西斜的太阳,此时又该是准备晚饭的时间了,可是百无聊赖的他根本没有胃口。
他今天几乎已经在家里闷了一天,现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
他换上皮鞋,去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梳了一下头发。
因为睡午觉的时候是蜷缩在沙发上睡的,当时睡意正浓的他哪有心思起来去找枕头,就随手抓了几件衣服折起来垫在头下。
此刻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脸上被衣服的皱褶印了两道暗红色的印子,就像是脸上被砍了两条隐隐约约的刀疤一样。
黄洪亮的脸上本来线条就不柔和,再加上他平时缺少笑容,光从长相上来看,很容易就把他划在不是善类的那一类人里面。现在脸上平添的这两条隐隐约约的印痕,更是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一些狰狞。
他赶紧用热水把毛巾弄湿,压在脸上使劲揉了揉,想把这两条刀疤一样的痕迹抹去。可是他揉了半天也不见有效果,脸都揉红了,那两条印痕隐隐约约还是在那里。
他又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估计过上半个多小时这些印痕自己就会消散的,毕竟那不是真的刀疤。
收拾停当后,他锁好门向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想:到底去哪儿呢?
刚出单元门口,就听见有人招呼他:“老黄,干啥去呢?”
黄洪亮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小区院子里的围墙边坐着三个人,跟他打招呼的这个人楼上楼下的经常见到,但人家认识他,他不认识别人,不知道人家是哪个单位的,也不知道姓甚名谁。其余的两个人应该也是这个小区里面的,面熟,但是没怎么说过话。
人家点名招呼他,他也不好不理,就说:“也不干啥,就出来走走。”
那人一听高兴了,咧嘴笑道:“那你来得正好,我们这里三缺一,快过来!”
黄洪亮一听,有些不情愿,推脱说:“这大下午的,打什么麻将啊?”
那人说:“本来就是消遣娱乐嘛,何必分什么时候,反正你也没事儿,就过来打两圈呗。”
黄洪亮一想也是,自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出去,无非也就是在马路上闲逛,还不如就跟他们几个打麻将,找个乐子。
于是他就走过去说:“行吧,打两圈就打两圈。”
他走过去坐下一看,桌子上的麻将横七竖八的摆在那里,桌子边坐着的三个人,眼里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显然刚才几个人已经熬战过一场了,因为其中一人有事走了,所以中途才三缺一停了下来。
黄洪亮心想:难怪自己跟他们几个不是太熟他们也要叫自己过来凑个数,看来他们几个正在瘾头上,根本停不下来,逮到谁都不会放过的。
黄洪亮问道:“你们这麻将什么规矩?”
跟他打招呼的那人刚好坐在他对面,听见他这么问,那人就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本地麻将的规矩,推倒和,每人20张牌,一张牌算一块钱,输的三人当中,除了点炮的那个是赔两张牌以外,其余的一人赔一张。”
黄洪亮听完哈哈一笑,说:“这最大的输赢也就60块钱,你们三人就敢在院子里摆这么大的阵仗?我刚才看你们这一副孤独求败的架势,还以为输赢太大,别人都不敢过来呢。”
对面那人说:“嗨,这不就是找个乐子打发时间嘛,我们可比不了你这大老板,轿车出轿车进的。再说了,要是输赢打大了,这性质不就变了吗?”
黄洪亮以前是大手大脚惯了,这几年铜价一路上涨,在外面应酬大都是客户陪着笑脸花钱请他,很少有他求别人的时候。所以刚才他一听说这场麻将总体输赢才60块钱,就不禁有点哑然失笑。
可今天不一样,不是客户请客,再说现在的他已经不比从前了,离婚以后的他身背巨额债务,每个月的工资奖金大部分都拿去还债去了,手头也是紧得很,要是这场麻将的输赢上几百几千块钱的话,估计他自己也受不了。
可是麻将桌上这三人并不知道他的这些实际情况,就像刚才那人说的,大家都见他平时开着公司的轿车出出进进的,都以为他腰缠万贯。
听完对面那人的话,黄洪亮自己也是有苦难言。不过他心里暗暗庆幸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在外人的眼里,自己这个老板的架子依然还在,这让他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他掏出烟来散了一圈,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接过烟看了看,说:“到底是大老板,这一支烟就顶两三张牌呢!”
黄洪亮抽的烟还真不便宜,一包就要几十块钱。不过这都是公司的业务用烟,以他这个级别的公司经理,每个月都可以领几条这种档次的业务用烟。
以黄洪亮现在的经济情况,靠他每月那点工资奖金既要还债,又要付儿子的抚养费,再让他自己掏钱买这么贵的烟,他也抽不起。
说话间,几个人点上烟,稀里哗啦的搓起了麻将。
第一把,黄洪亮的牌看似有些凌乱,左右都不搭。可他仔细归置了以后才发现,牌还算不错,一起手竟然就有四个小对。
成对的那几张牌分别是红中、八万、四条和幺鸡,这样的牌要是拆了打别的可就难了,但是要打小七对的话,和牌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因为单着的那几张牌当中有一张是白板,这张牌一般很少有人会留着,自己就算把它留到最后,靠它来和牌也是有很大可能的。这样一来,自己就只要再**两对就可以叫牌了。
要是不这么打的话,在已经成对的那几张牌当中,碰红中相对比较容易,但八万和四条可是热牌,谁都不会轻易打出去的,要碰这两张牌的难度比较大。
这也就是说,红中就不能轻易碰,红中一碰,这小七对就打不成了,还得把八万和四条这些左右不搭的牌拆开。
可是要打小7对的话,只有最后和牌那一张可以靠别人点炮,其余的都得靠自己摸,这个难度其实也不小。
就在他琢磨如何取舍的时候,对面已经开始打牌了:“白板。”
还没等黄洪亮埋怨对面这张白板打得太早,他的上家紧接着又出了一张红中。
这可给黄洪亮出了一个难题,到底吃还是不吃?
稍一迟疑,再看了一眼手里的牌以后,他最后还是决定打小七对。
他伸手抓了一张牌,拿起来一看,是一万。自己桌上单着的牌里有一张是二万,打小七对的话,这张一万留着一点用处都没有,于是他伸手就打了出去。
又过了一轮,他伸手抓起来了一张八万。留还是不留,黄洪亮又犯起了难:这张牌要是留着,如果还是打小七对的话,总共就只有4张8万,自己手里现在已经有三张了,最后那一张想要的话那可就真的是海底捞了,留着它更难和牌。
如果不打小七队的话,那就只有现在开始拆牌。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对面催他了:“老黄,到你打牌了。”
黄洪亮心想,这牌不能留,留白板和牌的概率都比它大。他把牌往桌上一放:“八万。”
果然,在接下来的过程中,黄宏亮**了一个白板,这下他就有五对了。
黄洪亮的上家问他:“老黄,你是不是叫牌了?”
黄洪亮说:“没有,还早呢。”
他的上家说:“那你的牌够好的,八万随手就打了。”
黄洪亮笑道:“听你这口气,你是不是在等这张牌啊?”
他的上家说:“是啊,可是我嘴不够长吃不着啊。”
黄洪亮说:“我看也是,你的嘴真不够长,这牌你是吃不着了。”
他的上家说:“那不一定吧,现在才出来一张,还有三张呢。”
黄洪亮开玩笑说:“剩余的三张,我们三个人手里一人拿一张都有用,就不打出来,你不是白等了吗?”
他的上家说:“我还就不信等不着一张八万。”
黄洪亮说:“你肯定不是叫牌,对吧?”
他的上家说:“那当然,不然你这张八万我会吃不着吗?”
黄洪亮笑道:“那就对了嘛,我这里还有两张,剩下的那一张,除非是你的上家打出来,要不然你还是吃不着,别等了,拆牌吧。”
他的上家不相信:“别扯了,你要是手里还有两张八万,这张你打出来干啥?”说完他伸手抓了一张牌,拿在手里使劲搓了搓,“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说:“四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