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景觉得自己长得很丑

林惊鸿大声骂道，簌簌几声，方才追出去家仆们迅速落地。

为首一人道：“公子，让那少年跑了！”

“跑了？”

林惊鸿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那就追啊！还能等着那丑东西，主动扑过来，扎在你们剑上？”

“呐……尸群怎么办？”

“抓起来，带回林家，这点小事也要我教？”林惊鸿脸色开始发青了，“不抓回去，等着尸群发疯，下山杀人么？”

家仆们面面相觑，最后又问了一句：“若是我们离开了，那公子安危……”

林惊鸿又想骂人了，拧着眉毛道：“再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们脑袋拧下来？”

待小景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亮堂了。

昨晚他失足滚下斜坡，幸而下面有草丛掩护，才没被人发现，只是原本就被铁钩子勾烂了脚踝，眼下身上又滚出了许多擦伤。

小景从草丛里翻坐起来，摸摸胳膊摸摸腿，发现四肢都没断，便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入目便是茂密丛林，却不见罗素玄身影。

小景不敢出声喊人，怕昨夜那波修士还没离开，心想，罗素玄瞧着修为挺高，应该能从那些人手里逃出去。

可万一，罗素玄没跑掉，被那些人抓起来了怎么办？

虽然说，二人是萍水相逢，但罗素玄好歹救过他一命，还对他有一个饼子恩情，小景不希望他出事。

可又清楚无比地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个弱鸡，那些修士打他就跟玩一样。

小景沉沉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还是先回家，把他可怜老母亲救出来再说。

等他学了本事，买上一把好兵器，再去救罗素玄。

打定了主意之后，小景顺着陡峭山路，往下走去。

可沿途遇见樵夫，远远看见他，就跟青_天_白_日活见了鬼似，撒腿就跑。

小景腿上有伤，根本就追不上去，可也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直到他遇见了一条小溪流，口干舌燥小景，急切地扑过去，掬起一捧就准备喝。

哪知他一眼瞥见水面上晃动鬼影，吓得小景往后一跌，忙往后一瞧，什么人都没有。

四周安静得很，也没有其他人在。

好半晌儿小景才反应过来，那水面上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小景深呼口气，探着身子对着水面一照，登时满脸惨不忍睹。

怎么说好呢，他这个脸有点难以形容，就好像往上涂抹了二斤胭脂水粉一般，只要稍微有点表情，脸上脂粉就跟墙皮似，簌簌往下掉。

好一张煞白脸，画得要跟上台唱大戏似，偏偏还穿着一身鲜艳嫁衣，因为此前滚下斜坡，弄得灰头土脸，颇为狼狈。

怪不得樵夫见到他就躲，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山村老妖。

“好丑。”

小景端详着水面上，倒映出容貌，眉头蹙得紧紧，又重复说了一遍：“我真好丑。”

怪不得，先前那些修士辱骂他不男不女，怪不得罗素玄眼里对他有些嫌弃，怪不得林惊鸿一见他，就骂他是个丑东西……

真好丑。

小景也觉得自己长得好丑。

丑到一眼看过去，就恨不得自挖双目地步。

但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儿就惆怅至死，捋起衣袖，借着清凉溪水，把脸上脂粉洗干净。

露出了一张少年面孔，生得唇红齿白，明艳动人，还面若好女，水珠顺着漆黑浓密长睫滚落下来，滑落至了唇边。

那唇瓣红艳得不同寻常，一开始小景还以为是唇上口脂没洗干净。

细细洗了好几遍才发现，这抹艳红是他唇瓣原本颜色。

若是个女子，生成这副明艳模样，倒也算是千娇百媚。

可偏偏小景是个男身，又生得如此容貌。

说好听些，他这是面若好女，明艳动人，说难听点，就是艳俗，又艳又俗。

漂亮得过头了。

小景端详着自己现在模样，愣了好久好久。

总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

直到腿上伤口同他叫嚣，才把他拉回神来。

“也不知道罗素玄现在怎么样了，”小景心里挂念着罗素玄，坐在溪边清洗伤口，鲜血染红了一小片溪水，“老天保佑，希望他不会有事。”

撕扯下布条，把伤口包扎一番，小景就准备继续赶路了。

这身红衣服实在太晃眼了，他不喜欢红色，感觉是血颜色，只要看久了，浑身就止不住地颤抖。

好在小景运气不错，在山脚遇见了一个农户，他用一支金簪，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还有一顿热气腾腾饭菜。

把喜袍换下来那一刻，小景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为了日后和阿娘能好好过日子，小景把其他首饰都收在一个小布袋子里，然后贴身藏好。

之后便告别农户，下山回常家了。

可在回常家路上，小景听了满耳朵路人议论纷纷，都在非议常王两家联姻，常家狸猫换太子，找了个男替婚冲喜。

连王家大门都没进去，就被人轰了出来。常家也因此事，觉得颜面扫地，闭口不提嫁出去那傻子。

这事一时间竟然成了整个南阳笑柄，所有人茶后饭点议论谈资。

小景一路上东躲西藏，生怕被人认出来，好不容易才寻到常家。

不敢让人知晓他偷偷回来了，正好有人进府送些时令蔬果，小景低着头，顺势就混了进去。

因为记忆好像打娘胎里，就被狗啃了一口。

小景不太能记得住事儿，他就隐约记得，自己还有个可怜老母亲，在常家一直饱受欺负。

而他这次回来，就是要接阿娘离开常家。

可又该死，他偏偏记不得自己原先住在哪里了。

但小景也不是个傻瓜，知道要往偏僻院落里走，反正哪里偏，就往哪里走就对了。

这常家甚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小景跟个无头苍蝇似，寻了好久，都没寻到让他感到熟悉地方。

甚至脑海中对阿娘印象，也十分模糊。只记得，阿娘面容极美，虽然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

再多，他也记不得了。

路过一个院落时，忽听屋内传来了哼哧哼哧声音，伴随着女子凄楚可怜哭声，以及几个陌生男人嬉笑叫骂声。

小景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这个院落，越是走近，那声音也越是清晰。

“看不出来这女还挺有一手，比勾栏院里妓姐还会叫嚷！”

“那是，要不怎么能让家主瞧上？要不是夫人善妒，不许府中有小妾，否则她现在指不定就是常家二夫人了！”

“嘘，小点声儿，可别让人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这些年，咱们可没少玩这贱人，就是可惜啊，那傻子不在，要不然母子躺在一起，嘿嘿。”

小景透过半掩窗户望了进去，率先映入眼帘，是一双女子小臂。

被麻绳绑在一起，青紫交错，被人按过了头顶，地上到处散落着撕碎衣衫，好几个身强体壮门生围着地上一个女子欺负。

小景看不清那地上女子容貌，可却听见那女子哽咽哭音：“各位大爷行行好，求求你们，在我身上泄过火了，别再去找我儿子麻烦。他是个痴傻，模样生得又不好……现如今嫁去了王家，可不能污了名声！”

此话一出，那几个正在欺|凌她门生，纷纷哈哈大笑起来，口中各种污秽之言。

还有个门生恶声恶气地嘲笑道：“你还指望靠着傻儿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啊？你那傻孩子连王家大门都没进，就被人给撵出来啦！”

“听说回来半道儿上，还遇见了修真界大名鼎鼎邪修罗素玄！现在指不定命都没啦！”

“家主知道后，还说什么，丢人现眼玩意儿，还管他做什么，压根都没派人出去找一找呢！”

“哈哈哈！”

那女子听罢，立马发出了凄厉惨叫声，声声嘶吼咆哮着，说要去见家主，问问清楚，为什么不派人救她儿子。

可随即又被几个门生齐力翻了个身，掐着她后颈，肆意凌|辱。

那女子头挣扎着抬了起来，露出一张美艳脸，年纪虽大，但风韵犹存，瞧着楚楚可怜，满脸泪水。

与窗外小景四目相对一瞬，那女子神色立马慌乱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不敢吭声，生怕被人发现了小景存在。

只是在被人凌|辱时，对着小景摇了摇头，无声地告诉他，不要过来。

小景其实并不懂男女之事，可他也不是个傻子。

他听得清清楚楚，看得也清清楚楚。

这几个门生正在欺辱他母亲！！！

小景只觉得浑身血气瞬间上涌，他顾不得阿娘说，不许他出来。

转身就去摸了一根木棍，一脚就将房门踹开了。

那几个门生正在行事，一听动静纷纷抬起头来，见来人是一个少年，皆满脸疑惑道：“你是何人？来此地做什么……啊！！！”

话音未落，小景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迎头一棍子，将那一个门生砸得头破血流，当即倒地不起。

“快，哥几个把这小子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