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剑碎其心

小景冷呵道：“你还真是执迷不悟！是不是你女儿,有何不好分辨？人间有一法子，可滴血认亲！只看你二人血液是否相融，岂不是真相大白了？”

楚寒衣听罢,觉得甚有道理。

可见小景如此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好似已经确定，这孩子并非楚寒衣亲生。

倘若不是楚寒衣亲生，那么他们孩子,现如今又在何处？

楚寒衣满脸晦涩地低头审视着怀里妞妞，看着妞妞昏迷不醒,还满脸泪痕样子，心都要融化了。

明明她这么可爱懂事,还会用甜甜小奶音唤他父父。

原本，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女儿,并且想好了要带女儿远走高飞，过上优越生活。

可现如今，小景却在他面前，言之凿凿地说,妞妞并不是二人孩子……

“倘若,这不是你我孩子,那你为何还要千里迢迢,赶来此地探望？又为何这般替她担心？”

小景一甩衣袖,冷冷道：“我何时为这孩子担心了,你杀她也好,剐她也罢,同我原就是不相干！”

顿了顿,他又冷眼睨了过去,接着道：“只不过，你现如今是我人，我不想让修真界认为，我没有能力管好身边手下！”

“仅此……而已么？”楚寒衣颤声问。

小景毫不留情地道：“仅此而已！”

“我懒得同你多费口舌！快些滴血认亲便是了！”小景不耐烦地催促道。

其实，他并不在意妞妞是死是活。

对他而言，与妞妞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甚至，妞妞存在，还会影响阿娘腹中孩子。

原本家庭就不富裕，如何抚养两个孩子。

毕竟不是从阿娘肚子里生出来，又能有多贴心？

但无论如何，小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妞妞落在楚寒衣手中。

他答应了阿娘，一定要把妞妞平安无事地带回去。

楚寒衣面色极其复杂，但人活着就得活得清醒。

许久之后，抬手一翻，盛放了半碗清水玉碗，便漂浮在了半空中。

随后，他抓过妞妞一根手指，以手为刃，轻轻割了一下。

等冒出一滴鲜血之后，抬手便替伤口抚平。

生怕妞妞会疼。

小景见了，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竟有几分可怜楚寒衣了。

什么都忘记了，偏偏还记得自己有过孩子。

却又天上地下，寻不到自己孩子踪影，甚至连孩子模样都不知道。

如此这般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知该找到何年何月。

楚寒衣沉默着割开自己手掌，将鲜血放入玉碗之中。

亲眼看着玉碗中两滴鲜血，各自占据一方，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相融。

楚寒衣心，顿时凉了半截，下意识低头审视着怀里孩子，满脸不敢置信地道：“这不是我女儿？她不是？！”

“真相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肯相信？”小景冷冷道，伸出右手，“把妞妞还给我！”

“既然，她不是你我孩子，你又何必在意她死活？”楚寒衣神色登时冷了下来。

一改方才温柔款款，满脸慈爱模样，冷声道：“留着也是无用，杀了便是。”

“你敢！”小景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你今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活剐了你！”

楚寒衣道：“你急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实情？你与这孩子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小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他母亲事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此间还有弱点。

倘若有了弱点，他就容易被别人拿捏。

只有冷心似铁，他才能在修真界活得很好。

“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小景一字一顿，语气嘲弄地道，“我不像你这般狼心狗肺，狠心无情，我只对敌人心狠，对无辜人，尚存有怜悯之心，更何况，这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小孩子。”

“不，你在撒谎，不可能毫无关系。”楚寒衣摇了摇头，正色道，“这其间一定有什么隐情……还有你袖口法器，让我有似曾相识感觉……那应该就是我东西。”

说着，楚寒衣抬手一招，一柄长剑便至小景袖中飞了出来，在半空中盘旋一圈，散发出泠泠寒光。

楚寒衣微微眯着眼睛，脸上流露出挣扎神色来，许久之后，他才肯定无比地道：“霜降！”

小景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此剑名字，叫作霜降，这本该是我法器才对。”楚寒衣好像要证明给小景看，他就是这柄长剑真正主人。

右手飞快捏诀，低声呵道：“剑起，列阵！”

嗡一声，长剑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竟然在半空中幻化而出数十道剑影，还发出按捺不住嗡嗡声，好似看见了亲人一般。

小景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

不对，这绝对不仅仅是兄弟缘故！

从前，越无尘与罗素玄法器，仅仅是相融而已。

两人并不能随意使用对方法器。

可这个楚寒衣不仅能叫出法器名字，还能随意操纵霜降！

这世间除了罗素玄之外，又有谁能这般轻易使用霜降？

难不成，这个楚寒衣便是……便是罗素玄？

罗素玄也是楚寒衣？

为何楚寒衣会被人囚|禁在西凤山多年？

罗素玄从前不止一次地同小景说过，说他一直以来都被一种力量操纵。

那种力量驱使着他满修真追寻林景身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林景带回西凤山！

倘若真如罗素玄所说，这一切都是真。

那么，面前楚寒衣应该就是罗素玄真身了。

也是楚寒衣一直以来操纵着罗素玄，甚至，将自己对林景爱意，甚至是恨意，尽数灌输在了罗素玄脑海中。

操纵着罗素玄思想。

这也是罗素玄为什么，明明爱是小景，可又没办法控制自己，拼了命也要去抢夺林景拂尘！

小景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身子一晃，他往后退了半步，心头瞬间被各种情绪盈满。

原来，是他错怪了罗素玄啊！

他真错怪罗素玄了。

原来，这世间真有人能操纵别人思想。

倘若不是因为楚寒衣缘故，罗素玄应该有自己思想，不管是恨一个人，还是爱一个人。

都该由罗素玄自己决定才对！

“你瞧，这剑多听我话啊。”楚寒衣丝毫没发现问题严重性，抬手一招，长剑入手，他道，“我能感受得到，这剑刃上曾经沾满了鲜血，也能感受到，它很高兴，因为，它真正主人回来了。”

小景声音突然有些沙哑，他问：“那你可还记得……罗素玄？”

“记得，”楚寒衣冷声道，“坟墓里人，一个不知廉耻，胆大包天，竟敢趁我不在，便勾引你人！你放心，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罗素玄不知死活，连我人都敢动！”

小景听罢，又问：“你确定，你曾经有过家室，有过孩子？”

“确定！”楚寒衣面色认真，一字一顿道，“无比确定！”

“当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一起长大么？”

如果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么就不可能是林景了。

林景自幼在道宗生活，小景相信，林景不会自幼就同楚寒衣有什么感情。

而且……这一切一切，都在往一个人身上指。

如果，楚寒衣和罗素玄是同一个人，又同林景有过恩爱缠绵话。

楚寒衣身份突然之间，就水落石出了。

小景心头已经隐隐猜测出楚寒衣真实身份了。

但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颤声询问道：“你好好想一想，你与他当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真与你情投意合么？”

“还是……还是你强迫他，是你用尽了卑鄙无耻办法，对他强取豪夺，是你把他从高位上狠狠拖了下来……是你强迫了他，是不是？”

“不是！”

楚寒衣厉声道，刚要大声辩解，可脑海中却飞速闪现出些许画面来。

他看见自己掐着少年脖颈，用腰带绑住少年双手，强迫少年哭叫出来。

那应该是在一个金碧辉煌大殿中。

殿下乌泱泱地跪了很多人。他们一个个群情激愤，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唾骂什么。

甚至，楚寒衣回想起，那少年满脸血泪，衣|不|蔽|体地跪在榻上，哽咽着道：“求你……放过我吧！”

这决计不是撒娇口气！

绝对不是！

楚寒衣心慌意乱，他突然之间发现，他和记忆中心上人并不是情投意合！

并不是情投意合！

“不……不是这样，我与他是真心相爱，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之间还有孩子……还有孩子啊！”

小景摇了摇头。

哪里还有什么孩子。

哪里还有啊。

林景惨死在了那个大雪天，他腹中孩子，尚未成形，便化作了一滩脓血。

哪里有什么孩子！

都死了。林景和孩子都死了。

“你真是……该死！”小景咬牙切齿地道，“最该死人，就是你了！你是这一切罪孽源头！”

“我不该把你放出来！你也不该活着！”

“你早就该死了！”

小景突然攥紧鞭柄，一手抓着鞭身，嶙峋鞭身将他手掌划破，鲜血直流。

眼前光芒大盛，他以鞭化剑。

二话不说，一剑从楚寒衣胸膛刺了进去。

噗嗤——

毫无任何阻隔，一剑穿透了楚寒衣心脏。

楚寒衣并未躲闪，他甚至担心会伤到妞妞，还下意识将妞妞举了起来。

这声音实在太近了，皮肉被穿透，骨头被刺|穿。

被人一剑碎心感觉，也那么似曾相识。

楚寒衣突然勾唇笑了起来：“就是这种感觉！”同当年一模一样。

他被最亲近人，在毫无防备情况下，一剑碎心。

记忆也宛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