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迷魂阵

第1章 迷魂阵

经过多年治理，汩汩流淌的惠河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澈。

在河湾村河段，惠河南北两侧形成一个狭长的河滩，种植着一滩垂柳，时值仲春，嫩柳鹅黄，归燕啾啾，正是一幅柳花飘坠，燕忙莺懒景象，在这春色之中，一人独自前行。

吴浩是这惠河边河湾村人，高二辍学当兵入伍，后提干在部队工作了十多年，转业以后，在一个清闲部门市图书馆从事管理员的工作。

今天，他是回河湾村给父母上坟的，上坟以后，看看天色还早，就到河滩上转转，顺道走到镇上，好乘车回城。

然后，吴浩就看到了扎在河中的迷魂阵和被困在迷魂阵中的那一群燕子。

迷魂阵是一种笼式捕鱼的鱼网阵，以老竹竿将鱼网以某种模式固定在河中，形成一个带有几个缺口的围堰，一般在顺着河道的两侧设置聚鱼袋，内置饵料。鱼儿一旦从缺口处进入迷魂阵，基本就很难再出去了，如果再在饵料的诱惑下进入聚鱼袋，就基本注定了被捕获的命运。渔民每隔一段时间会来收获一次，将进入会有不少鱼儿、泥鳅、黄鳝。

之所以说这一幕似曾相识，是因为上五年级的时候，吴浩在游泳时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乌云堆积，大雨将至，一群燕子被困在了聚鱼袋那个密闭空间中，哀哀啾啾，眼看着将在那一场大雨中被淹没在河中。

当时，吴浩是小心的进入迷魂阵，穿过那个密闭空间，抓住困在其中的燕子，再游出来一一扔到空中。

还记得那些燕子脱困后叽叽喳喳的盘旋在鱼网上空，等待着被困的同伴，然后双双四散归巢。

一阵风吹过，饱含水气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把吴浩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抬头看时，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有片片黑云涌来。

不再犹豫，吴浩甩掉鞋子，脱去长裤夹克，快速向河中心游去。

迷魂阵仍是一样的设置，所以吴浩轻松的进入了迷魂阵。

看着一双双燕子从自己的手心飞向天空，吴浩感觉非常好，再回头时，里面还有最后一只燕子在叽叽喳喳叫着。

天空飞舞的燕子也在叽叽喳喳叫着，是那样的仓惶，吴浩不由的笑了：“快些回家吧，要下雨了！”

向着天空大叫一声，吴浩潜入水中，向那个被困的燕子游去。

露出水面，吴浩向那个燕子伸出了双手，刚把抓在手中，吴浩突然感觉不对，向前方看时，只见上游河水形成了一个凸起的水线。

“不好，涨水了！”从小在惠河边生活的吴浩知道，这是上游开闸放水了！

抓着燕子的手伸出水面，吴浩奋力向外游去：“必须在涨水到达之前脱离这个密闭的空间，否则......”

只是，河水的流速实在太快了，在迷魂阵的缺口就在眼前时，奔涌而来的河水把迷魂阵整个卷起，将吴浩包裹在其中，向下游冲去。虽是努力想挣脱，可是，坚韧的鱼网缠在身上，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妈的，竟然如此了结了此生！”这样想着，吴浩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再睁开眼时，吴浩看到了璀璨的星河和明月争辉。

“莫非这就是天国？”

这样想着，吴浩站起身来。

明月皎皎，如水的月色静静辉映着大地。

月色之下，一条如墨玉雕就的小河蜿蜒向前，觅食的鱼儿偶尔跳出水面，破水而入时带动的涟漪如破碎的镜面，折射出一片片细碎的银色。

月夜是如此的静谧，以至于能听到微风吹过树稍的沙沙声和草丛中蟋蟀的鸣叫。

虽是夜里，但这条小河的的形状是如此的熟悉，使吴浩明白，这就是家乡的小河，正迷茫之中，大脑之中涌入了海量的信息，头疼欲裂之中，吴浩不由仰天大叫：“啊啊啊......！”

重生这样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而现在，吴浩正在回家的路上。

至于吴浩为何深夜还躺在河边，那就要从半年前说起了。

吴浩的父亲是河湾村小学的民办教师，母亲是河湾村的农民，而吴浩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个上四年级的小妹。

吴浩的父亲吴昆山是一个老实到有些懦弱的老好人，平素极少与人红脸，虽然在河湾村吴姓是大姓，但遇事却以忍让为主。

河湾村地处豫皖交界，民风是有些彪悍的，所以，老好人吴昆山虽然是老师，但在这个讲究拳头硬就是道理的地方，是没有地位的，家庭的贫困又让吴浩因营养问题从小就比较瘦弱，两者相加，吴浩便成为同村少年欺负的对象。

吴昆山对于儿子的教育非常上心，再加上吴浩非常聪明，所以吴浩的学习成绩从一年级开始就拉了同学一大截，鹤立鸡群的结果在这个偏僻的村庄小学非但没有使吴浩的处境有所改善，反而更加没有朋友。

小学考初中，吴浩是以区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的，上初一时，班主任王老师还特地在全班面前表扬了吴浩，可是，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常受欺负的吴浩便开始厌学，经常是把书包往书桌上一扔，便开始四处游荡，当然，吴浩并不是就成了二流子，吴浩厌学的主要原因还是总是受人欺负的缘故。

在初一、初二这两年里，吴浩的足迹踏遍了惠河边的沟沟坎坎，青蛙、泥鳅、小龙虾、知了狗、知了，所有在吴浩视野里出现的能够补充蛋白质的东西，都被吴浩烤熟以后进了肚子，能够参加的红白事，更是吴浩大快朵颐的机会，肥肉片子，鸡鱼蛋，拼了命的往肚子里塞，然后便是拼了命的锻炼身体，两年时间，吴浩的身高从一米六不到长到了一米八，虽然身高和力量的增长使吴浩逐渐摆脱了受欺负的状况，但是，在学校老师的眼中，吴浩已成了方仲永式的人物，也难怪，从区第一名到现在的年级倒数，甚至时有交白卷的现象，任任何一个老师，都是难以接受的，再加上总是逃学，更让老师不待见吴浩。

终于，在初三开学的那一天，吴浩终于走出了脱离老师白眼的那一步，离家出走了。

吴浩用学费买了车票，跑去了鹤壁，同村的表舅在鹤壁挖煤，吴浩是想投奔舅舅，看能否也找个挖煤的工作。

其实，与其说吴浩是想出去打工挣钱，不如说吴浩是想离开这个让他厌恶的家乡。

只是，年少无知的吴浩考虑的简单了。

在1987年，工人还是极其吃香的，对于一个农村娃子来说，能成为一名煤矿工人，即使是临时工，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而表舅也只是一个临时工，他的位置决定了，吴浩的投奔也只是增加了表舅的负担罢了。

成为煤矿工人的梦破碎了，表舅在老乡的饭馆给吴浩找了个学徒的工作，于是，吴浩开始了每天择菜、洗碗、打扫卫生的生活。本来，表舅是想让吴浩在那里学做厨师的，也能有一份技能，可是，那个饭馆也只是一个苍蝇馆子而已，饭菜根本没有技术含量，半年下来，吴浩除了劳累，根本没有任何收获。工资，那是多想了，学徒怎么会有工资拿。

春节时，家里终于知道了吴浩离家出走的目的地，然后一封电报就发到了表舅这里：“母病重，速归！”

收到电报后，吴浩知道，这是父母想着让自己快些回家的。

因为母亲的身体一直是很好的，没可能突然就得病了的。

可是，虽然大致认定是这个可能，吴浩仍然非常着急，万一母亲真的生病了呢！所以，在表舅给吴浩买了回家的车票以后，吴浩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鹤壁这个完全看不到前路的城市。

车子在快到鸣鹿县的时候，吴浩就下了车，因为没有鹤壁直达焦县的车，只能从鸣鹿转车，吴浩知道，从这里下车，只需要再走十几里路就可以回家了。

吴浩还记得，当他快走到家时，就是皓月当空的时候，与此时毫无二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