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他在哪儿?”她问了一句。
病的这三天,没见过他的影子,她也没开口问过,今日这是第一次提起。
青萝小心翼翼回答:“二少爷他一大早出了门,要不奴婢叫长平去找他回来吧。”
一会儿那对母子少不得会找来她这里,既要见她女儿,肯定得来她这儿打声招呼。
若是放他们见了面,把事情说开了,那粗俗妇人要是忍不住来找她麻烦,她不得吃亏?躲起来的话,又很没有面子!
当初要不是宋珩跟她承诺,不会动这陆祺,她也不可能去耍这些手段,现在事情戳穿了,他最好也能在跟前,若要当面质问起来,至少他有一半的责任。
只有去叫宋珩回来,有他在,那陆家人怎么也得顾忌着,不敢仗着恩人的身份到她这里来放肆撒泼。
“去吧,让长平跑快点,就说家里出了大事,叫他即刻回来。”
青萝怔愣了一会儿,二少爷这三天,每天都会问她,二少奶奶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提起他之类的,她脚还有点肿,但见她突然提了二少爷,心情激动,忍着脚痛跑得飞快,去外院找长平。
清辉苑里,郑氏打发了前来回话的管事婆子,在正堂里,接见了余氏和陆青。
她从宁州回来后,赵氏也跟她说起了陆家的事,包括宋珩纳进门的妾室陆祺。
她一回来就为着宋元尚捅下的那个大窟窿奔忙,家中的中馈也叫她腾不出手,哪里有心思去管这陆家和那做妾的小丫头。
宋珩也跟家里说过,陆家现在在京里住的那套两进的宅子,是他出钱购置,并赠送给了陆青,还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让他在上京安心备考。这些东西对他们陆家来说,已是厚礼,因此,郑氏只在端午的时候,吩咐了管事的婆子,捎了些衣料和时令糕点送过去聊表心意。
按理说,这谢礼多少凭的是心意,郑氏和宋元尚是应该携礼亲自登门拜访感谢他们陆家才是,老太君原来就是打算等她回来了再叫她去,哪晓得她带回了霖哥儿夭折的消息,使得老太君伤心病倒。
这些事没人督促,他们这群人竟也没谁将此事当回事。说到底,还是身份差距太大,庆国公府,从未将这家人看在眼里。
在郑氏眼中,陆家人一来上京,就迫不及待地把女儿塞进来做妾,为了就是钱。今日突然上门来,怕还是为的钱。
她现在虽为难,一二百两倒也不是个大数字,出来前,她已拿了二百两银票交给许妈妈,应付他们几句,再叫许妈妈拿银票将他们给打发了就是。
陆青是第一次来宋家,进门便被这里头层楼叠榭,碧瓦朱檐所震憾。富贵滔天的庆国公府,不是他这个普通人可以想象。
陆祺从前在信中念着府中的人对她百般的好,今日突然写信说是受尽了委屈,宋珩的妻子对她严厉责罚,连带宋珩也对她冷眼相待,这如何能成?
他们是陆家,是宋珩的救命恩人,没有陆家,宋珩岂还有命在?怎么能如此对待他们陆家的女儿?
不说是要宠惯着,最少这良家妾该有的体面,不能不给吧?那破落户用来冲喜的女儿,究竟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脸,敢在府中为难他们陆家的女儿?
余氏放下茶盏,瞧了陆青一眼,来的路上,他们就商量过了,要怎么跟才太君提陆祺的事情,上了门,才知道,不赶巧,今日一大早,老太君和老夫人都去了西郊园子里避暑,近些时日都不在府中。
此刻,见了宋珩的母亲,这个看起来漂亮优雅的妇人与上回见的老太君和老夫人相比,明显不是太亲和友善。
“夫人,我家祺儿她进府也有段时日了,她没给夫人添什么麻烦吧?”余氏堆着笑脸问道。
郑氏压根连陆祺的面也没着,唯一提起来,还是那次为了几两月例银子漏掉的事。
穷人就是穷人,为了几两银子,没规矩地敢跑去正房里质问,这家人倒也好意思开口竟问起了女儿。
郑氏扯着嘴角笑了笑,“倒也还好,我最近事情较忙,珩儿院子里的事儿,也没怎么过问。”
这话已是算不得客气话了,若是郑氏能假意的夸赞两句,她还想顺势说一句,自己女儿不懂事,惹了二少奶奶不高兴,让她多费点心管教,结果对方竟说是没过问,这叫她该如何接着往下说?
这次陆祺只是信中抱怨傅芸的种种不好,让他们赶快来府上,找老太君为她撑腰。
现在只能见着郑氏,又见她这么个疏离的态度,知道说了也不管用。
余氏爱女心切,想直接提,叫陆青抢了先,他改口说起了端午节礼品的事情,一番千恩万谢。
寒喧了几句以后,郑氏已是不耐烦,朝下首站着的许妈妈使了个眼色,许妈妈会意,悄悄往窗外打了个手势。
很快,退到外面的管事婆子收到消息,纷纷上前来求见,刚开始,郑氏还说叫等着,后面则接二连三禀报。
余氏还犹不自知,陆青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是在赶人了。起身拉了母亲的衣角,向郑氏行礼告退,说是想去看看自己的妹妹。
郑氏当然没有意见,立即说了些客气话,又唤了许妈妈拿了个红封出来给他们。
余氏推拒了两下,将红封收下了,许妈妈一路将她们送出清辉苑大门,又叫了个小丫头带路,送他们去漱玉轩。
傅芸早已经梳妆打扮好,听青萝说余氏和陆青来了,去了正厅里接见。
陆青曾听母亲和妹妹说起宋珩的媳妇长相出众,他当时不以为然,今日进门见了礼,抬头一瞧,倒是叫他愣住了。
果真是长得好,比起妹妹,那是好看多了。单凭男人看女人的眼光,这傅家女,无论是样貌身形还是气质,真是没得挑。
余氏刚刚收到郑氏给的那个红封,路上打开了来看了,里面放的是二百两,高兴得她一路嘴也没合上。
先前因为陆祺那封信所带来的阴霾,也因为这二百两银子扫去了一大半,因此,在见到傅芸的时候,那笑脸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
傅芸知道那是他们还没见着陆祺的面,一会儿见了,保准还得回来找她,她还真想看看,那时候,他们会是个什么样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