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手忙脚乱,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连赵氏也来了,看到浑身湿透的孙儿,急走上前,“珩儿!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个时候还来园子里呀?”
“珩儿,你这是怎么搞的?”郑氏从人群里冲出来,“快,快去拿些干衣裳来。”
赵氏和郑氏都欲上前来触碰他,被他避开,看到从外院书房那边赶过来的祖父和父亲,他对众人说道:“我没事,晚上吃多了点,积食,过来走走,不小心掉下去了,没多大的事,你们回吧。”
话音才落,就听到一声大哭,“惠儿,你怎么也掉水里了?”
是吴氏。
吴氏那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刚进来的国公爷。
其实,赵氏过来之前,就听到来报信的人说是二少爷身体不适落水,惠姑娘正好遇上,下水去救他。
要知道,前儿她才刚把那吴氏给得罪了,现在看到这种情况,是既惊讶又无措,吴氏这一嚎,她就更乱了,不知该怎么应对的好。
钱惠已经上了岸,身体冻得快要麻木,哭着道:“祖母,我好冷啊。”
吴氏大哭着,“惠儿呀,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够跳下水去救人呢?”
“祖母……”
“行了!有什么话等我回去换了衣裳再说,都别在这里杵着了,都回去吧!”
宋珩忍还未发散完的药性,用他从未有过的冷漠口气打断了钱惠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实在不想听那对祖孙在众人跟前演戏,搭着长平的胳膊,拖着湿透的衣衫,急步往前院里走去,把惊愕的众人抛在了身后。
来到外院客房里,他换下身上湿透的衣衫,让长平把所有过来询问的人拒之门外,提了一大壶温茶水过来,不停地朝自己肚子里灌。
一直折腾到了子夜,方才觉得那股药性慢慢减弱直到消失。这期间把长平给惊到了,他一连喝下了五大壶温茶水。
平日这个时候早该熄灯入睡的庆国公府,今夜依然灯烛通明。
赵氏屋里,吴氏领着钱惠一直在哭诉。
郑氏也听说了前几天赵氏曾有意想让钱惠嫁给自己小儿子的说法,其实她心中并不满意钱惠,钱家虽是旺族,配个支系的子弟倒还说得过去,配她的儿子,终究是差了些,因不敢得罪婆婆,始终不曾开口反对。
好在,没过两天,又听说这事黄了,她才松一口气,哪晓得今日又出了这种事情,简直是冤孽。
她亲自去了外院两次,想问问儿子是什么想法,都被拒在了门外,这孩子,跟从前相比,真的是变了不少。
眼见这祖孙二人今日不得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郑氏在得了赵氏的眼神后,只得再一次带着人亲自去前院里找儿子。
宋珩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仰躺在窗边的软榻上歇息,又听到长平来说大夫人来了,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理了理衣裳,走出门去。
郑氏这回下了狠心,他要再推脱,就闯进来,正要推门,就见面前的门扇霍地一下,打开了。
“母亲,她们可是还在祖母那里?”
郑氏一下子愣住,缓了缓,回答说:“在呢,你祖母还没给话,你去看看吧。”
宋珩嗯了一声,“母亲先请。”
郑氏忙转过身,这儿子平日里,你不惹他,他确实是非常有礼貌,只有她自己知道,惹了他不快,他连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放在眼里。知子莫若母,单看他今日这个态度,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
母子二人才踏进房门,屋里还在哭诉的二人瞬间安静。
宋珩很是有礼的给长辈行了礼,然后转身一侧坐下,他坐的位置,正对着钱惠。
钱惠已经换了身衣裳,披散着半干的头发,脸上挂着泪痕,这两年长大了些,圆脸没有从前饱满,从前胜在那张圆脸活泼可爱,现在抛开可爱,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他从前几乎是不怎么拿正眼去看她,这一刻这般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钱惠也不是个胆小害羞的,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岂能退缩,也抬眼朝宋珩看过去。
他的脸还是那般完美无瑕,褪去少年的青涩之感,多了些坚毅的男儿气色,特别是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再似从前温和,透出一股子骄矜之态,比起从前,反而更加叫人心动。
宋珩对着钱惠笑了笑,把视线从她脸上转到了吴氏的身上,问道:“吴祖母,听我母亲说,你是打算要我娶惠妹妹为妻?”
吴氏一愣,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直接地问出来,叫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赵氏见不得孙儿这副样,低低地喝斥道:“珩儿,不得如此无礼。”
吴氏却是一笑,“罢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来直去也好。”
宋珩点头,“吴祖母说得有理,既然这么晚了,吴祖母还在这儿吵得我祖母无法安歇,那我也就长话短说,让我娶她,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已娶妻,焉能再娶?纳为妾室,那也不可能,我妻子不在,不得她点头同意,我岂能随便什么女人朝屋里带?”
“你……”吴氏脸色煞白地看着宋珩,想不到平日里温和谦逊的一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钱惠被他的话激得跳了起来,“宋珩,我为了你,不顾安危,下到冰冷的水中救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吴氏忙把孙女按下,气愤说道:“你那妻子不是死在了海上吗?你拿这些话来糊弄谁呢?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是饱读圣贤之书,这些礼法,难道还要我细说?你娶谁不娶谁,我也没打算问你,你祖母和母亲还在这儿呢,轮不到你说话。”
赵氏一时觉得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孙儿这样直接与吴氏对话确实不成体统,叫他来,本意是想让他安慰一下吴氏祖孙二人,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有事好商量,哪晓得他张口就把人说得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