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下午宋珩被祖父给请了过去。
“珩儿,我们宋家与钱家世代交好,准确来说,当年你太祖父遭刘家人构陷,差点使得我们宋家遭受灭门之灾,亏得有钱家人出手相助,洗清冤屈,方得平安。”
宋珩一听祖父这个口气,心中郁堵,“祖父,这事如果扯上百年前的家族恩义,未免有些牵强。他们钱家人做出这等荒唐事,我不与她们计较下药一事,顾着她们的脸面,已是讲了恩义,依祖父的意思,莫不是想要迁就不成?”
宋孝廉也觉得憋闷,但这么闹起来,对家族的声望着实不利。钱家如此做派,也是在赌他们放不下身段,一旦闹开来,吃亏的还是宋家,毕竟钱家的主体在金陵,山重水远,对他们的影响不大,反而是庆国公府,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特别是吴氏,仗着他们爱惜脸面,跑到他们宋家的屋檐下上吊,府中的人大多又不知情,只当是钱惠为了宋珩损了名节,宋珩又拒之不理,吴氏为此方才上吊。
若是闹一闹倒也罢了,假如她们祖孙二人真不要命了,死上一个在他们府里,又该要如何给钱家一个交待?
“此事因你而起,那你说说,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宋孝廉问道。
宋珩真是有些伤心,他原以为,祖父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为难于他,“祖父,且不说芸娘还能不能回来,单就娶妻一事而言,也当娶贤良才是,你看那钱家的姑娘做出那等事,如何算得贤良?这件事虽是因我而起,但本质却很简单,是祖父顾虑太多,若为此而妥胁,暂时保住了脸面,未必不是给将来埋下无穷祸患。”
他说的这些,宋孝廉不是没有想过,昨夜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他也是十分排斥钱家这姑娘,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能做出此等叫人不耻之事。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宋家,他不得不一大早将府里的人叫过去训斥了一顿,让昨夜目睹此事的家奴闭紧嘴巴谨言慎行,说不定正是他此举,使得吴氏看出他的顾忌,干脆放起泼来。
“那好吧!且看看你祖母和母亲能不能把她们劝服,大事化小吧!”
“多谢祖父体谅!”宋珩急忙道了谢。
宋孝廉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哎!”
祖父哀叹叫他心中不忍,一个功成名就的人,就是顾虑太多,生怕有一点不好的影响,使得他多年经营的名望化为泡影。
这事就这么拖了两日,宋孝廉还指望着那对婆媳能长点本事,把这事给摁平了,不料,吴氏却突然要求见他。
事发当晚,宋孝廉也曾到过现场,后来自然是授意赵氏和郑氏出面把此事弄个明白,他本人一直不曾与这亲家当面商讨。
如今别人点名非要见他,也不好再逃避,那就见一面,把该说的说清楚。
谁知,吴氏见了他,并没有再颠倒是非,而是给他下了跪,哭得泪水涟涟,“公爷!是我这老糊涂管教孙女不利,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我实在想不到,这丫头能魔怔到这种地步,只是大错已经铸成,求你看在我爱重孙女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吧!”
“那丫头是娇纵了些,但是她本性绝不是坏的,这一年多,你该是看得到的,她并未有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求你了公爷,给她一条活路吧。”
吴氏说完,咚咚给他磕起了响头。
“亲家母千万使不得,快起来说话!”宋孝廉哪里敢受,连忙叫一旁的夏妈妈过去拉扯搀扶。
吴氏被夏妈妈拉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嘴里依然说道:“这都是一念之差造成的错事,我们钱家在金陵的名声,那也是极好的,这丫头排行最小,我们看得金贵,使得她性子娇纵,可规矩礼法她都懂得,不然,也不会因羞愧而触柱。”
“公爷莫要计较我这老糊涂前两日过激的行为,公爷当是晓得我这个人最是疼爱儿孙,当初我不远千里从金陵过来,为了就是瑞儿。如今为了我的孙女惠儿好,就是要了的这条老命,我也是甘愿。”
宋孝廉见她没有胡搅蛮缠,说的话也是知情在理,心下开始松动,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自己的孙女犯了这等错事,他不也一样得站在自己孙女的立场,哪怕是错,也要错下去?
“亲家母莫要再过激行事,万事好商量,哪有动不动拿命说事的,只是那孩子有心结未解,我们还在劝导。”
吴氏一听国公爷的口气,知道这事应该是有了些眉目,忙又说:“公爷,听说珩哥儿的媳妇没有音讯,八成是回不来了,求公爷看在我们两家交好的份上,容惠儿这孩子放肆一回,给她个机会吧!”
宋孝廉也不想为难自己的孙子,当然不会立即应下她的请求,想了想,斟酌着问道:“亲家母提到珩儿的媳妇,我也不得不说上一句,那孩子跟着琳琅一起,虽说暂时没有好的消息,但也还是有希望能回来,我们都不该如此急躁,若实在不得已,抬举惠儿做个贵妾,你看可还行?”
吴氏哪里肯答应,惠儿是她钱家的嫡孙女,与人为妾,不得叫人笑死!她哭道:“公爷,退而求其次这个想法,我也不是没提过,可惠儿那孩子性子也是个倔的,她宁死也不愿意的呀!”
宋孝廉也是十分头疼,叹口气说:“那且让我再与珩儿谈谈吧!那孩子被算计了一回,这心头有想法,咱们也不好强压他,总得他松了口才好行事,你说对不对?”
他这是拿钱惠下药一事来挡她,吴氏一时也不好再争辩,打铁要趁热,眼看这公爷有了要松口的迹象,可不能再拖下去,否则她不白跪了这一回。
“公爷,当晚我不知实情,错怪了珩儿,要不你把他叫过来,我当面跟他说上几句,惠儿她千错万错,如今还躺上床上呢,一个姑娘家的,娇养了十几年,这回又是呛水,又是撞头,可算是吃尽了苦头,珩儿若是还在生气,我来替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