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孝廉心中烦得很,作为一家之主,他有绝对的权力做主家中任何一个儿孙的终身大事,即使傅氏再回不来,他也不希望孙儿把钱家姑娘娶为正妻。纳为贵妾,是他最大的宽容和体谅,偏这吴氏还不知足。
“亲家母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长辈,哪有向晚辈致歉之理?珩儿他公务忙碌,此刻也不在府中,再等等看吧。”
吴氏听出了国公爷的推脱之意,再一次不顾夏妈妈劝阻伏跪在地上,哭道:“公爷,事到如今,我还哪里顾得了这许多,如果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活不成了。”
“你这……”宋孝廉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中,从来说一不二,如今碰到这个亲家母这样,还真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当口,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喊着,“祖父……你们走开,让我进去,我要见我祖父,让开……”
宋孝廉听出是二房的孙儿宋泽的声音,那孩子一向听话懂事,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这会儿非要闯进来见他。
他正让夏妈妈把吴氏扶起来,那孙儿就已经闯了进来。
闯进来还不打紧,这么冷的天,身上穿的,竟是雪白的中衣,那背脊上沁出一道道被鞭打出血的印痕。
“这是怎么回事?”宋孝廉隐含怒意。
宋泽趴跪在地上直磕头,“祖父,我愿意娶惠姑娘,让我娶她吧,祖父!”
宋孝廉听了,差点没被一口气堵死,抖着手指着他道:“滚出去!人呢?把这孽障拉出去,重重地打,打到他不再满口胡言乱语为止。”
一旁的吴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孩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脑子急转着,这小子也不过十六岁,是二房的次子,以前也能看出来,他对自己孙女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孙女不爱搭理他,她也未曾多想。关键还是年纪太小,比自己孙女还要小一岁,二房的虽也不差,但哪里比得过这嫡系强?
无论是人才长相,宋泽都比宋珩差得远了,但到了这地步,万一不成,嫁这小子也比做妾强。
眼见宋泽还在挣扎呼喊着被几个奴仆抓了往外拖,二房的刘氏又冲了进来,扑通就趴跪于地,“父亲息怒,怪我一时没看住,叫这孩子跑了出来,他那说的都是胡话,父亲可千万别当真。”
宋孝廉气得不轻,骂道:“一个两个的,这都是想干什么?滚!带着他滚回院子里去!”
刘氏战战兢兢爬起来,瞟了一旁吴氏一眼,见她正盯着自己瞧,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心中怒火蒸腾,暂时盖住了心中的畏惧,梗着脖子又说了一句,“父亲,泽哥儿年纪小,正是读书的要紧时候,暂时不宜说亲事,一定是某些姑娘品行不端,私下里引诱于他,我会好好规劝他走上正途,还请父亲莫要为他的事情烦心。”
她那句某些姑娘品行不端,私下引诱,堪比诛心,加上这刘氏与她的闺女钱氏两人不和已久,吴氏又不是一般妇人,既没有上去撕打,也没有辱骂,只是站起身来,向国公爷说道:“公爷,我们祖孙来府上也非一天两天,也不是受不得委屈,但二夫人如此言论,这是打算叫我们不活了,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以死来自证清白。”
吴氏说完,也学着自己孙女那样,准备触柱,却被一旁的夏妈妈死命的拉住,“亲家太太,千万使不得啊,有话好好说,莫要冲动,公爷还在这儿呢!”
此时宋孝廉只觉得头脑晕眩,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半天提不起力气来喝斥自己的二儿媳妇。
刘氏也不是好惹的,见公公没的发话,吴氏使出这么个把戏来,为了自己的儿子,丝毫不肯示弱,“死了你们也清白不了,打前年起借着瑞哥儿你们祖孙二人跑来咱们府上,就一直赖着不走,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还能不知道?竟把主意打到了珩哥儿头上,也不照照镜子,你们配吗?能使出那下作手段来,能是什么好姑娘?我们泽哥儿年纪小,不懂事,分不出个好赖,赖不上珩哥儿,想转过头来赖上我们泽哥儿,那也是不可能,你们想都别想!”
吴氏这会儿是淡定不了,非得还嘴不可,“你这没有教养的泼妇,这就是你们庆国公府的规矩和礼数?这一年多来,我不过借贵府栖身,钱家把三房一年四季的衣食都包圆了,何来赖上一说?我孙女她不懂事做错了事,她已是知错,也付出了代价,你自己没有管教好儿子,反而跑来倒打一耙,口出恶言,这就是你作为世家妇的教养?”
刘氏是想激她说出看不上她儿子的话,无奈这老婆子居然这样狡猾,竟没有上她当,半句不提孙女看不上她儿子的话,被她这样子羞辱,说话还留有余地。
“我有没有教养,这么多年在这庆国公府里,大家有目共睹,倒是你钱家的教养,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别以为在这上京城里,离着你金陵太远,没人知道!敢赖上我儿子,我就派人敲锣打鼓去金陵把你们家的丑事全都抖出来。”
这话激得吴氏坐不下去了,恨不能上去扇她两耳光,咬牙切齿道:“你敢去,我就把这条老命交待在你庆国公府里!”
刘氏知道这回遇上了对手,自己斗不过这老婆子,转头看向上首的公公,岂料,此时国公爷紧闭双目,脸色煞白,眼看就是要不好了。
“父亲……”刘氏大叫一声。
夏妈妈一直拉着吴氏防止她又要触柱,一直未曾注意到公爷的情况,听到刘氏一声大叫,把她吓了一跳,手足无措颤抖着声音大声喊道:“快,快去让人请太医来,哎呀!这、这可怎么得了啊!亲家太太,二夫人,你们赶快都回去吧!”
刘氏吓得不轻,哪里还敢再闹,立刻接话,“我去差人请太医,我这就去差人请太医。”
眼看刘氏跑了,吴氏也心有余悸,绞着手中的帕子,十分不安,这要是闹得国公爷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真的全完了。
“公爷这是怎么了?我去把老夫人叫过来看看!”她也找了借口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