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地方酒足饭饱,回到画舫上,几个男人又拿出了鱼竿钓鱼,两个孩子高兴地围着水桶看着他们争多钓起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鱼儿,觉得很是有趣。
宋珩无意间看到宋晖腰间那个水囊,又想起李明祉当时笃定的口气,想了想,把孩子们支开了,对宋晖说道:“你把那壶酒倒一些在这鱼桶里我看看,是不是酒真的有问题。”
宋晖是想把酒带回去,找衙门的仵作验一验,听得宋珩这样说,便真的倒了一些在木桶里。
酒香四溢,木桶里的鱼依然欢快地游着,不知是李明祉胡说八道,还是用量太少,不起作用,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
“诶!诶!宋二哥哥,你们快过来帮忙,有大鱼!”
正巧此时,李明祉钓到了一条大白鲢,长长的鱼竿弯曲得厉害,那鱼很是不服气,摇头摆尾地乱扑腾,宋珩和宋晖二人立刻上前,相互配合着把那大白鲢给制服了,扭头准备把它扔进木桶里。
三人回头一瞧,桶里原本的鱼一个个翻了肚皮浮大水面上,奄奄一息。
大白鲢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身子奋力一扭一弹,挣脱了束缚,扑通一声,又回到了水中,逃之夭夭。
魏瑜在另外一头,瞧见他们呆愣愣地,把好不容易钓到的大鱼给放跑了,不知是何缘故,过来看了一眼,看到桶里的死鱼,又隐约闻见了酒香,诧异道:“真的有毒?”
李明祉嗤笑,“我都说了有毒,你们非是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这件事非同小可,那晴云阁的简直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在酒里给食客投毒?
几个人再也坐不住了,将画舫靠了岸,回到了州府衙门,将这件事告诉了邵屿。
邵屿立刻就带人去往晴云阁,把送酒的掌柜带回了衙门里审问。
掌柜的吓得不轻,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一个劲地叫唤说自己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当邵屿告诉他,今日魏瑜一行人去到晴云阁里,他亲自送进去的那一壶酒有毒时,掌柜的伏在地上大喊冤枉,说是今日有位小娘子戴着帷帽来他店里用饭,要了一壶上品琼花露酒,那酒很是珍贵,为了防止店里小二偷换,他都是亲自给客人送去。
他刚把酒给那小娘子端进去,她转头就把他又叫了回来,让他将那壶酒送到隔壁的包间里,说是他们的朋友,还特意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不要说是她送的,只说是他们酒楼送的就是了。
试问,三十两银子一壶的酒,谁会想到是用来下毒害人的?掌柜的也没多想,便把酒给魏瑜他们拿了过去,且还声称是酒楼赠送,想在魏老板面前博几分好感。
邵屿把酒楼里掌柜小二以及后厨的厨子带烧火丫头全都抓了来审问,确实找不出任何人的害人动机。
至于掌柜所说的小娘子是何人,他又完全没有头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把不相干的人放了,将那掌柜的扣押下来。
宋珩怎么也没想到,一大早他们去游湖,上画舫之前就叫人给认了出来。
那个人就是钱惠。
她今日碰巧也是出来游玩,做过亏心事,担心身份暴露,现在走到哪儿都是戴着帷帽,不敢轻易露脸。
宋珩的出现把她吓了一跳。当初他那样毅然决然地,宁可与家族断绝关系,也不肯娶她,这莫大的羞辱使得她没有面目苟活,如今才不得不改名换姓地躲在扬州城里,找个门第比她钱家低许多的男人草草嫁了,对宋珩的恨意那真是前所未有。
他把她害得这样凄惨,自己竟然春风得意地带着妻子跑来扬州游玩,看到他那张灿烂的笑脸,她真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刀才痛快。
稍做犹豫,她就调转马头回了家里,找出她花高价从胡人手中买来的毒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们以解她的心头之恨。
她一直躲在岸上,沿路偷看他们在湖心画舫上玩得分外开心,直至他们一行人上了岸来到晴云阁里吃饭。
她下手的机会终于来了,尾随他们进了晴云阁里,要了壶上品美酒让掌柜的给他们端过去,然后自己又悄然离去,没有人看见她的脸,官府再能耐,也不可能查到她的头上。
唯一凑巧的是,这家酒楼是她的另外一个姑母的婆家许家所有。许家现在是祖母的大女儿她的大姑母在当家。
她几次想顶替钱家旁支族亲闺女的名份,几次都被人拒了,哪家的闺女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再穷再苦,也不愿牺牲自家女儿去成全别人。不得已,祖母找到了她的大姑母,让她改名换姓,以许家女儿的名义终于是说了一门亲事。
她顶替的是许家二房唯一的闺女许娇,由于二房的夫妻二人早年意外去世,许娇被姨母接过去抚养,不幸的是,就在去年,她的姨母也去了,无处可去的她想要回到许家,正巧碰上钱惠找过来。
心狠手辣的钱氏瞒着丈夫,暗地里派人把真正的许娇扣住,关在了一处偏僻的庄子上,丈夫在外跑官盐的营生,长年在外,家中老太太十年未见到许娇,又老眼昏花,哪里还会分得清真假?
二房的孙女回来了,正是碧玉之年,未曾许配人家,许家老太太便四处打听,终于叫她打听到了一个合适的,亲自出面去替孙女说和了一门满意的亲事,全然不知从头至尾一直被人蒙在鼓里。
钱惠下完了毒立刻就回了许家等消息。
按理说,像宋珩这样的身份,带着妻儿一起被人毒害,殒命于扬州,必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可她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这么说来,他们并未喝那毒酒,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这使得钱惠心中惴惴不安,无奈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祖母。
吴氏这些日子住在了许家,只想亲眼看着这不省心的孙女出了嫁再回到金陵钱家。
听闻孙女又无端闯下祸事,气得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孽障!你这是想把咱们全都害死了才肯善罢甘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