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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初霁根本不知道平白无故要来一场大劫。
而阿娇盯着宫人搬鼓,叉着腰问道:“待会你们谁敲鼓?”
弱弱地,一名小太监举起手来。
阿娇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满意点头道:“你,跟我过来。”
小太监不明所以,但不敢违抗,跟着阿娇到一边去。
“公主。”
小太监忐忑地喊了一声。
阿娇睨着他道:“待会儿击鼓的时候看着点,机会多给太子妃,也就是我嫂嫂,听到了吗?”
“这……”小太监面露为难之色,“公主,皇后年娘吩咐了,花束要全部落到男席,奴才,奴才……”
“你只管做,母后那边我担着,你要是不从,本公主就砍了你。”
阿娇抬手作了个砍的姿势,小太监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连声求饶说是,阿娇撇了撇嘴放下手,觉得很没意思。
这宫里的人个个都无趣得要死,见了她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哪儿有孟初霁半分胆量。
总之,想做的事达成了,阿娇也懒得继续理会一介奴才,只勒令他们速速搬了鼓,回到了御花园。
游戏总算是可以开始了。
孟初霁吃了一块糕点整个人舒服多了,跟着大流朝那搬上来的红鼓看去,一人扶鼓一人敲鼓,看来那个正对着他们扶鼓的就是皇后的暗哨了,待会花束落到谁身上,敲鼓人必是要看扶鼓人的眼色的。
反正花束到不了他这儿来,不关他的事,孟初霁那个舒心呐,这时裴璟却撞了撞他的胳膊,孟初霁一抬头就看到阿娇正朝他挤眉弄眼的笑,还吐了吐舌头,顿时脊背一凉。
不……不是……吧……
她啥意思啊……
孟初霁隐隐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接着迅速自我劝慰,心道:这是皇后的赏梅宴,即便是阿娇贵为公主,应当也不敢造次。
千万别乱来。
千万别乱来。
孟初霁心中喃喃默念。
鼓声迭起,花束由皇后第一个传出,从右手顺着传。
咚咚咚——
传了一圈,由锦王妃将花束放到他怀上时,孟初霁顿时慌张,连忙要把花束扔到裴璟那儿去,可是刚把花束从怀里一拿起来,鼓声戛然而止,偌大御花园寂静无声。
孟初霁心头嗡地一声重响,如同被榔头狠狠敲打了下,接着内心澎湃直想骂人。
操!
她还真敢乱来!
阿娇真是满意极了,俏脸露出骄傲之色,明摆着的意思是:看你们这群傻缺,让你们见识下我嫂嫂的厉害。
皇后凤眉一皱。
孟初霁当着众目睽睽慢慢站起来,糊了一脸的脂粉因为他逐渐僵硬的表情簌簌地落,好在是糊了一脸脂粉,不然这会儿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神色有多么难看,为人有多么绝望。
要命了。
要命了。
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察觉到他状况不对,皇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漫不经心地出声道:“听说太子妃在大楚就颇有才名,想必作诗不成什么问题,以梅为题,这就开始吧!”
皇后远在大绥,哪儿知道谁有没有才名,不过是在变相敲打他,身为太子妃他绝不能丢裴璟的脸,这诗是会作也得作,不会作也得作,哪怕瞎掰扯也得扯出一首像样的出来。
他倒是想啊!!
但是他会么!!
勉强认几个字还使得,作诗那是胡诌能诌得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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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初霁喉咙一滚,竭力使自己镇定,如咽刀子般艰难开口:“梅……梅……”
哪怕不为裴璟,冲着大楚和他姐,他也不能丢脸。
孟初霁吞吞吐吐的,其他人似乎也看出了其中门道,脸上开始露出看热闹的表情,笑容充满戏谑。
倘若堂堂一介太子妃目不识丁连作个诗也不会,传出去那笑话可就大了。
“梅……”
孟初霁回忆起过往被自家老爹劈头盖脑训骂的事,头一次心生悔悟,百般窘迫之下,接着求救的眼神投向裴璟,希望他能出面替他说两句话。
裴璟却是垂睫,修长手指执着酒杯,慢饮轻啜了一口。
宴席的众人神色更是微妙了。
甚至有人忍不住偷偷发笑。
皇后艳容愈加难看,而阿娇也终于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心中后悔万分。
天晓得将军府出身的千金小姐为何不会作诗。
还是放了水的题目。
照着这满御花园的梅花,他就没点什么感想?
哪怕是“园中数枝梅,芳香又好看”也行啊,冲着她太子妃的颜面,总该给她鼓鼓掌,昧着良心说好。
裴璟也真是的,怎么都不知道帮帮自己媳妇儿!
阿娇快急死了。
这时,席上大胆插入一道清媚女音来,却是上官婷:“姑妈,您就饶了表嫂吧,上次表嫂和清河一起打马吊时说过,她不爱梅,以咏梅为题,这不是为难表嫂么?不爱梅自然作不出梅的好诗,作不出好诗又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呢?”
话里话外仿佛是给孟初霁解难来了。
可是众人眼睁睁看着皇后的脸色比刚才更黑了几分,皇后爱的东西孟初霁不爱,这不是打皇后脸么,况且这梅花象征着皇后与绥帝的爱情,地位更是非同凡响,上官婷说这样的话简直是给孟初霁插刀。
啧啧……
席间看戏意味更浓,皇后直勾勾盯着孟初霁,声音已有风雨之势:“哦,太子妃还说过这样的话?”
孟初霁向来不蠢,其中弯弯绕绕想都不用细想,就能机智否认:“表妹听错了,我说的是不爱菊花,黄灿灿的不好看,并不是梅花。”
他这小表妹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刻帮倒忙呢。
算了算了,许是为了帮他口不择言罢了。
只是,皇后这里怕是不好过关了。
果不其然,皇后冷言:“既然是爱梅,那就快快作诗吧!”
问题又回到了初始。
孟初霁骑虎难下。
“姑妈……”
上官婷好似还要救场。
一直沉默的裴璟倏然淡淡打断:“清河,你今晚的话太多了,你表嫂文采过人,无须你多言。”
这话说得直白而呛人。
上官婷那端噤了声。
于是,所有目光再度汇集到孟初霁身上。
孟初霁深吸一口气,慢慢道:“诗名,咏梅。”
上官婷被裴璟数落,死死咬唇,眉眼阴冷中,听孟初霁报了个题目,心中嫉妒又不屑。
要是孟初霁会作诗早就作了,何必拖拖拉拉那么久。
她倒是要看看,孟初霁这诗到底作不作得出来。
刚这么想着,孟初霁朗润的嗓音就顺畅响起:“最是凌寒料峭时,暗香清浅色朱砂;不与三季同斗艳,独秀于冬自风华。”
“好!”
阿娇高声喝彩鼓掌。
其他人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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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愣,接着紧跟着鼓掌。
掌声从稀稀落落变得轰如雷鸣。
皇后不霁之色好转许多。
上官婷瞳孔猛缩,浑然不可置信,感觉自己于无形中被狠狠煽了一巴掌,脸是火辣辣的痛。
孟初霁满含笑意的坐下,迎着掌声虚荣心膨胀,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孔雀,跟那首诗是自己作的一样。
击鼓传花开始下一轮,皇后明白阿娇肯定捣了鬼,找借口换身边的宫女去敲鼓,花束再没落到孟初霁的身上。
趁着别人作诗时,孟初霁往裴璟身边凑了凑,小声道:“谢谢啊!”
要不是裴璟在他大腿上写字,帮他作弊,他根本没法子度过这一道难关。
刚开始裴璟兀自喝酒装作不愿意帮他的样子时,他还偷偷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呢。
惭愧啊惭愧。
孟初霁难得真诚,裴璟莞尔一笑:“不客气。”
夫妻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孟初霁深深看着他,莫名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可亲,心里默默作下一个决定:
他决定了,从今晚开始,他要把裴璟当成兄弟,最铁最铁的兄弟。
他孟初霁以后就是裴璟的好朋友了!
裴璟被孟初霁盯得怪怪的,温声疑惑道:“怎么了?”
孟初霁收回视线,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半个身体倚在他身上,感叹道:“殿下,你真好啊!”
裴璟侧眸幽幽望着那只手肘,挑了下眉,再望孟初霁,眼神深若古井。
孟初霁浑然不察,和他距离拉得更近,自言自语道:“殿下你想不想学射箭,我射箭一把好手,我可以教你……哦对了,起居注上说你会射箭,那咱们还是换个别的好了……”
裴璟克制好半晌才能挪开眼,面不改色道:“起居注上写的都不是真的,我并不会骑射。”
孟初霁激动:“咦,真的吗?”
“是,若是你愿意教我,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裴璟轻柔无害的笑,“我做文章尚可,骑射上十分蠢钝,你一定要手把手教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