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他以为自己是被强抢美娇娥?”人群中设了美人计人傻眼了,这么一个面如春花体态玲珑大美人摔倒,他就顾着自己清白?
他一个男人,要个屁清白?!
这人简直恨铁不成钢:“迂腐!迂腐至极!”
“公子~”女子伸出一只酥软小手,声音柔得滴水,“奴家起不来~”
安以农找了找,捡了一根一米多长树枝,小心翼翼伸过去:“你扶着这个。”
“……”女子眼睛抽了一下,她发挥了影后级别演技,扶着小树枝扭着腰肢起来了,正要说什么,对面‘直男’已经开口。
“小姐,你摔一跤就爬不起来,这身体素质竟连九旬老人都不如,哎,真该多多锻炼了。”说完,他摇摇头就走了。
女子瞪大眼:他就这么走了?他还是男人吗?他就是根没有情趣朽木!
“不是说书生就爱这种娇滴滴小娘子吗?”谋划人摸着下巴,无论如何想不通。
“大哥,现在怎么办?这小子就是个呆子。”一个小子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样?我家中兄长就不爱娇滴滴,喜欢整日发/浪。”
被称作大哥人若有所思:“你说有理。”
此时安以农这根‘朽木’正深情款款看着有一点点不高兴顾正中。
“以农为何看我?”顾正中忍不住问。
“他们为害我无所不用其极,如今还设了这样美人计。可惜他们不知道,要设美人计,自然要找先生这样人才,可先生这样人,找遍世间也没有了。”
总结起来就是:我非你不可。
好在顾正中说话时候就已经设了结界,否则身后跟着田护卫和县丞能被活活酸死:有对象了不起啊?这小情话一套一套。
顾正中心里那意中人被觊觎不高兴,就像黄沙上刻字,风一吹就平了。
在外一向不会表现得过于亲密他伸出手,像是确认一般,紧紧握住安以农手。
虽然没有其他任何人看见,但这一刻这样光明正大地牵手还是让顾正中有了不一样感觉,仿佛签了婚书结了发,有了‘不高兴’资格。
“原来我无法忍受有别任何人靠近他。”顾正中心想。当初那些让安以农结婚生子言论转了一个大圈扇回他脸上。
像安以农孩子是很可爱,但若代价是安以农要和一个女子亲近,那他绝不允许这种孩子出现在这世界上。
“我不喜欢她这样看着你。”顾正中认真地说,“我亦不能忍受,有其他人,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去靠近你,哪怕只是为生育子嗣。”
“我亦然。”安以农紧紧回握,风吹过他脸庞,让他眯起眼,“我一定会清理金白两家。”
这一条街并不长,很快安以农走出这个县城最繁华街道,他看到了一排排灰扑扑房子,用晒干泥砖垒,门口还站着好奇老人和孩子。
因为缺水,他们脸看着都不是很干净,黑黑,人也瘦。
安以农看到几个人坐在墙角晒太阳,嘴里还啃着什么。走过去才发现,他们是在抓头上头虱咬。
正滋味复杂,忽然他听到什么东西碎裂声音,转头才发现一个小陶罐被一个女孩摔在地上,水流了一地。像是她母亲人正生气地打她,因为听不懂本地方言,安以农也不知道她在骂什么,看着很生气样子。
“她在说什么?”他问县丞。
县丞面露难色:“这些粗鄙之语……”
“说。”
县丞只好现场翻译了这段话,确都是一些打骂话,更多是指责孩子撒了他们家里一天用水,再去倒又要花钱等等。
安以农看着地上不大陶罐:“一天用水?花钱?”
对了,定沙县水源都被金白两家控制了,打水要么给钱,要么用别交换。
刚刚在那条长街上时候还没有这么明显感觉,毕竟那条街上商户在本地都算是条件还不错人家。但是这里,却是县城里较为贫穷人居住地,打水那点钱对这样人家来说也是‘巨款’。
之前那条街上人,虽然没有穿绫罗绸缎,至少衣服没有多少补丁,但是这边人,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甚至偶尔能看到没穿衣服人在破屋子里探头探脑。
他很早就知道本地居民生活质量不太好,和中原没法比,就是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
“进去看看。”安以农指着那些小巷,田护卫点头称是,县丞面有异色,但也没敢反对。
安以农走进去,书生打扮秋天摇扇子他吸引了很多目光。还有披着麻布光着脚丫子跑来跑去小孩走过来问他是谁。
他们用是本地话,县丞翻译了他才懂。
他就蹲下来,用糖哄着孩子跟他聊天,糖是麦芽糖,顾正中送来。
“糖是什么?”被拦下孩子呆呆问。
这个回答让安以农一愣,他没想过这种情况,这些孩子居然连糖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看看翻译县丞,又看看这些孩子。
走近了看才发现,这些孩子头发都打着死结,上面有污泥和小虫子,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
他们皮肤也是黑黑,不清楚是脏还是晒,皮肤状况不太好,干裂、毛孔粗大、有很多虫咬痕迹。
此外,这些孩子身上披着也不是衣服,而是缝成一块皮毛,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他们脚上也同样是碎皮毛缝制鞋子。
几个孩子中一个小女孩拿着一块碎皮子,正用手指撕着皮上没有清理干净脂肪。
那些干掉脂肪碎片被小心翼翼撕下,塞进嘴里,她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笑容,好像吃着什么美味零食。其他孩子也凑过去想要,被一把推开。
但是他们眼睛很亮,清澈得像水里珍珠,脸上笑容大大,比阳光都灿烂。
安以农看着这些什么都不知道,拿着骨头在巷子里疯玩小孩,忽然有了极其‘恶毒’想法。
他想把这些小崽子刷洗干净,送进学堂,接受知识洗礼,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拿着骨头在街上追逐打闹,也没机会撕着皮毛上脂肪碎片吃,然后重复父母辈一生。
“糖,就是一种很甜食物,像蜜瓜一样甜。”安以农拿出一些麦芽糖碎块分给他们,又示范怎么吃糖。
要张开嘴,小心用牙齿咬住,含在嘴里慢慢舔,让糖慢慢融化。如果觉得融化得太快,就含在舌根下。
糖原来主人低头看安以农嘴唇,饱满红色嘴唇像是熟透浆果,牙齿是小溪中冲刷得很干净白色玉石,融化糖块散发着甜香,然后他眼睛就眯起来,仿佛得到了什么珍宝。
安以农吃糖样子就是最好宣传。
小孩们好奇地将手里小糖块放在嘴里:“哇。”
他们脸上露出惊喜表情,好像吃到了全世界最美食物,再看安以农手上糖块时,眼睛都转不开了。
“还想要吗?想要就要回答我问题。”
在现代,有些孩子不喜欢甜,不吃糖,但是这个世界孩子没有这么奢侈‘喜好’。所以安以农用一点糖就能吊来一群孩子。
安以农借县丞口问了一些常规问题,比如一天吃几顿,都是吃什么。
还有家里用水怎么样,打翻水桶大人是骂一顿还是揍一顿。生病了有没有郎中过来,家里都有几个兄弟姐妹。
又或者问他们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吃面呢,又是什么时候。
他尽量用孩子能听懂方式问他们这些问题,孩子们也是有一说一,一点不隐瞒。
充当翻译县丞越问越感觉到不对,他是定沙县难得读书人,并不傻,他心里一琢磨就知道新来知县是在问什么。
他哪儿是在问小孩吃什么洗几次澡有几个兄弟姐妹,他分明是在问:你们过得好不好?有多不好?为什么会不好?
土地被大地主瓜分了,水源被控制,连工作都被这些大户左右,定沙县百姓喉咙被卡死了,他们怎么能好?而这些孩子家庭,是城里过得最不好一群,他们从事最累最脏活,却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
所以孩子回答也就显得格外残酷,他们……并不好。
县城里普通小老百姓,一天能吃两顿,一顿干,是高粱饭或者豆饭,一顿湿,是高粱粥或者豆粥。偶尔能加入蔬菜、鱼干(本地淡水湖产)或者鸡肉,算是丰盛。
但是这些孩子他们一天能吃几顿却要看父母能不能赚到钱或者打到猎物,如果没有,就得饿着等。猎物多季节他们可以吃到肉,但是到了冬季,很多人却可能被饿死。
他们家里往往都养着羊,由大一点孩子带出去吃草,但是最后赚不到钱,也吃不起羊肉。倒是那些羊毛可以留一点下来,就是全家冬被。
这些孩子还告诉安以农,他们家里几口人往往就睡一张床,盖一层被子。有羊皮被子人家尤其如此。因为定沙县温差大,夜晚不一家人挤在一起盖厚被子,可能躺下就起不来——冻死了。
至于洗澡,有几个孩子连洗澡是什么都不知道。
据说他们一年才会洗那么几次,比如重要节日,或者要和重要人见面了,才会洗一次,一般选在中午阳光最好时候,这样暖和。
还有就是生病时候,需要擦洗身体,驱逐诅咒和疾病。嗯,他们生病很少找郎中,多数时候找巫师驱邪,因为巫师要钱少一点。
安以农越问越细致,县丞越翻译越心慌,他眼睛转动,偷偷摸摸将某一句回答修改,不料安以农随手搭在他肩膀上,表情是在笑:“刚刚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冷汗蹿上县丞背,他甚至不敢确定这是一种试探,还是真不知道。县丞倾向于前者,所以他乖乖翻译,不敢有丝毫遗漏。
“你是谁?你干什么?”安以农正问着,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一个汉子,他直接抱起里头一个孩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安以农愣了下,因为他没听懂这是什么,紧接着旁边县丞就叽里咕噜一段话,似乎在斥责这个男子。
男子脸色一变,看安以农眼神复杂了很多,那是一种说不出排斥、畏惧和愤怒。但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带走了他孩子。四周围其他人也走过来,带走那些孩子。
“你说了什么?”安以农问县丞。
“我,我只是告诉他,不要对大人无礼。”县丞说。
“所以你告诉他我是知县了?”安以农缓缓扫了县丞一眼,县丞干笑一声。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汉子背影,就算听不懂他话,他也能感觉到,对于他这个知县,对方抱着一种敌视仇视态度。甚至他环顾四周,其他已经围过来人眼里是差不多情绪。
定沙县这些穷人,不信任、仇视他们官府。
“他们也曾向之前知县求救,但是反手就被那个知县卖掉。告状人都死了,家里父母孩子没人看顾,也死了。”知道部分真相顾正中说。
“你要面对,不只是金白两家,或者其他大户,还有这些受过伤害所以并不信任你你想要帮助人。”
安以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那些恶霸会阻挡你,这些穷人,也会阻挡你。这个县已经有了自己规则,也习惯了自己规则,你是唯一外人和闯入者。”安以农对自己说,他好像透过这个城市看到那些盘根错节笼罩着整个定沙县势力。
它们冲着他肆意嘲笑。
“这战书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