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几乎是晕晕乎乎回到家,脚步轻飘飘,人也像是在梦境里飘。
“御哥?”谢九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发笑,又开始懊恼自己表现实在像个傻子,不知道小孩儿会怎么想。
最后还是管家拿来电话把他喊回人间。
电话是助理打来,说闻龙瞒着他偷偷回来了,然后就是之前开除那个助理,似乎和他联系着。
“回来就回来吧,他大了,不需要人照顾了。”言下之意,停掉那些学费和生活费。
闻龙父亲曾经帮过谢九,不过这份恩情谢九很早就用别东西还清,之后收留闻龙,也只是为了不落下话柄,其实他已经仁至义尽。
谢九在意不是闻龙偷偷回来事情,而是前助理和他联系事情。
那次遇险,谢九清除了一大批别人眼线和棋子,前助理是他留着钓鱼。没想到,这个人会和闻龙联系上。
“我遇到伏击事情,他参与了?”
“暂时还没查到。”那头助理说。
“继续盯着。”
离开城寨之后闻龙就到了一间早就租好公寓里,谢九平时给生活费够多,闻龙自己也有些商业头脑,投资了一点小生意,所以这个时候闻龙身上还有点钱——当然,看过外面繁华他已经看不上这点钱。
他打电话给了谢九前助理,准备花钱买点消息。结果前助理告诉他一个惊天大新闻。
“你说谢九立了遗嘱,并且公证过了?”闻龙非常奇怪,谢九怎么会突然想起立遗嘱?是因为上一次袭击事件吗?
不过闻龙不觉得这个人会把遗产分给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养子,但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死去父亲一点面子,叫着好听罢了。
这对他很不利啊。
如果谢九不立遗嘱,他有个万一,自己身为养子,总是能分到一点。可是现在遗嘱一立,全便宜了别人。
“遗产受益人是谁?”会是他那几个属下?还是干脆全捐了?
电话那头人沉默了一下:“何天潼。”
“谁?”闻龙知道这是谁,但他一时不敢确定。
“何继祖小孙子,何天潼。他是唯一遗产受益人,如果他不在,全部遗产都会捐掉。”
“啪啪啪。”外面突然下了大雨,雨水打在出租屋玻璃窗上,被雨水模糊光也落在茫然闻龙脸上。
“喂?还在听吗?”
闻龙抹了一把脸,突然觉得有点冷:“为什么是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咦?好像下雨了。”安以农看着屋外,“真可惜,本想放烟火。”
他刚和老宅那边何爷爷通过电话,何爷爷初一要去天后庙烧头香,他觉得安以农今年多灾多难,可以和他一起烧香去晦气,不过安以农婉拒了,他更想躺在床上睡懒觉。
不过,过年时到老宅小聚事情倒是同意了。
“哎,真想把自己分裂成好几份,就能两个画漫画,两个睡懒觉了。”他回到桌前,拿出一叠画了一半画稿,是‘顾盼’《先生》。
画稿里男主穿着宽袖长袍,手里捏着一枚棋子,长发如瀑。
他嘴角噙着笑:“之前谢九是不是和顾盼吃醋啊?”
“什么什么?什么吃醋?”系统飘出来,“看宿主你样子,春心动哦?你终于放下之前感情,重新开始了吗?”
“……”这小傻子,“小七现在都不关心任务,专注八卦了?”
“有任务吗?任务对象呢?哼,连个鬼影都没有啊!”系统伸手摸了一把留给‘谢谢’瓜子,咔咔咔开磕,“我已经看开了,什么任务不任务。任务对象就是明天立刻马上出现在宿主面前,我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谢了,还是别出现吧。”
结果,第二天。
“少爷,来了一个人,说是您客人。”
安以农看向门口佣人:“客人?他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有啊,他说自己叫闻龙。”
安以农看向系统,系统也看向安以农。
“宿主你别看我哦,我要是说什么有什么,早就升级成高级系统了。”系统举着双手喊冤。
“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奇怪,连学校里同学都不知道。”
安以农皱着眉,他放下笔说:“让他在楼下稍等,我马上下来。”
得了许可后,闻龙走进这间小别墅,有草坪、花坛、喷泉,灌木修剪得很漂亮,还有两排松柏,把尖顶别墅衬托得像是童话里城堡。
听说这只是‘何天潼’名下一间小房产,他还没满十七周岁,已经有五六处房产,最便宜都要好几百万。
“这边请。”负责安保工作保安将闻龙引到别墅门口,又有佣人走出来,继续带着客人去大厅。
“管家、厨师、佣人、园丁、保安……只是住着他一个人,家里服侍人却有这么多。而且只是一个暂住居所,装修得这样富丽堂皇,家里居然还有一整面墙壁热带鱼。何家,真是有钱啊。”
闻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间别墅,计算着每一件摆饰每一副油画价格。
他虽然当了谢九几年养子,得到东西却并不多,而且谢九也不是喜欢铺张浪费人,所以闻龙走进这个充满了‘何承爵审美’别墅,才会发出这样感叹。
何承爵审美就是这样,要奢靡,要富丽堂皇,不在乎价钱。
出国一圈,野心已经觉醒闻龙蠢蠢欲动,他感觉以前自己就是傻子,追着一个骗子跑,却错过一颗宝珠。
他在心里分析着‘何天潼’性格特点,想着如何针对他得到一切。
天真大小姐小少爷总是轻易被充满心机底层人捕获——最近电影和小说总是宣传这种奇怪思想,闻龙就从中得到了灵感。
谢九遗产继承人先不提,光是何家财产,就已经是普通人一辈子赚不回来数目。
忽然楼上传来动静,闻龙抬头看到穿着灰色羊毛衫和一件牛仔裤安以农从楼上走下来。
多日不见,他似乎比(闻龙)记忆中更好看了,身上孩子气散去,面容越发精致,而气质也向温和俊朗成年人转变。
仿佛是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成年人。
闻龙心口怦怦跳,看着他从‘城堡’走下来,来到自己面前。
“好久不见。”安以农走到大厅坐下,“闻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闻龙看向那双被牛仔裤包裹修长双腿,一年不见,‘何天潼’长高了许多,不笑时候很有成年人气势。
知道安以农住址人并不多。闻龙当然不能说是从章茗那里问过来,用膝盖想,章茗策划绑架卖了他,他们两人之间那是不死不休仇。
所以闻龙就说:“从一个朋友那里问到。说起来真是丢脸,我在国外也一直想着我们事。”
“你欺骗我事?”安以农似笑非笑地给‘我们事’下了一个准确定义。
“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闻龙要解释,莲婆婆端着茶盆来,打断了他情绪。装着香暖红枣茶茶壶和几只干净玻璃茶杯放在桌面上,莲婆婆翻过其中两只玻璃茶碗,给他们倒了七成满。
“谢谢婆婆。”安以农和莲婆婆道谢,他拿起其中一杯沾了沾嘴唇,温度正好。
安以农眼睑半垂,默默喝茶。虽然他并未说什么,但是空气里充满了‘请别说话、安静’暗示,闻龙一下找不到合适开口机会,只好拿起茶碗。
红枣茶香甜可口,但闻龙无心欣赏,他一直在心里演练着计划好说辞。
无论安以农一会儿是问他‘去了哪儿’,还是说‘无法原谅’,他都有办法以此为开端,进行自己计划。
“天潼,我……”
看着闻龙欲言又止表情,安以农那根名为‘百分百被动接收任务’神经直接被触动了。
他抢在对方开口前说:“我原谅你了,但以后还是不要多来往了。”
闻龙拿着温热茶杯,脸色有一瞬间凝涩。他想起这个小少爷红着眼睛(?)说‘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生意’画面,再对比如今冷淡,有种一切都不在掌控焦躁感。
如果他生气,事情可能还好一点。但是现在这样冷漠又客套态度,倒更像是‘放下了’,这是最糟糕情况。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
安以农抬起头,他手里还端着茶杯,还什么都没说,可是脸上露出笑,笑意扩散到眼里,就能看出他有多喜悦。
这种态度差别是如此明显,有着显而易见‘偏爱’。
闻龙信心被这样‘偏爱’扫得干干净净,他想知道露面就能引得这个小少爷欢喜人是谁。他转过头,看到来人一瞬间,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闻龙因为惊恐而捏紧膝盖处裤子布料。
门口站是谢九,穿着一身黑色羊绒大衣,戴着千鸟格围巾,肩膀上还落了片树叶,风尘仆仆。
他走进来,将脱下围巾和手套交给一旁佣人,眼睛转向安以农:“怎么不穿大衣就下来了?楼下可没有空调。”
“家里来了客人,下来匆忙。九叔喝红枣茶吗?不是很甜。”
“又哄我?”谢九笑着在一旁坐下。
“这次是真,一点都不甜。”安以农给他倒了一杯,“你尝尝。”
闻龙浑身僵硬,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说话、互动,甚至没有肢体接触,只有几个眼神交接,却能看出是多么亲近。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谢九原来会笑,还会关心人穿不穿大衣。
谢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碰巧,还是特意赶来?
温热红枣茶,酸多过甜,但要说不甜却是骗人,也就是安以农这个嗜甜才会觉得不甜,平时只喝黑咖啡或者清茶谢九觉得自己喝是一杯蜜水。
他抿了一口‘蜜水’,又抿一口,把它喝完才放下:“店里新出了一款半熟芝士蛋糕,本来想要请天潼尝尝……”
“真?”安以农眼睛一亮,“我一会儿换套衣服就一起去。”
闻龙手指收紧,茶碗从手里滑落,茶水飞溅。安以农终于把目光转回来,笑容还在,但笑意不在:“闻先生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没有,天潼晚上有约吗?我马上就走。”闻龙以退为进,他余光看向对面自己养父。
如果是其他人,见到闻龙这样说,即便出于礼貌也会挽留一二,甚至邀请他一起吃饭。但安以农听到了,只是点点头。
“慢走,我就不送了。”
就这样?
闻龙表面功夫不到家,错愕一闪而过。倒是对面谢九勾起嘴角,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红枣茶。
“甘酸相宜,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