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道:“既是如此,夫人却叫在下怎样?“
王夫人笑道:“但天下人谁都难免有一弱点,快乐王好歹也是个人,也不能例外,你我若想胜他,只有针对他的弱点行事。”
赵秋笑道:“此人的弱点,无非便是爱才如命,只要才智之士前去投靠于他,他绝不会拒于门外。否则,那酒色财气四使、急风三十六骑又岂会投靠于他!”
王夫人笑道:“正是如此……他手下的食客虽多,却没有一个真正杰出之士……一个像门主你这样的人。”
赵秋叹道:“夫人眼高于顶,也太高看于我,其实,快活王一众手下之中,金无望、独孤伤等人,也算是当世人杰!”
顿了顿后,赵秋又道:“夫人言语间所透出的意思,却是要我去做快活王的食客,从中寻出时机,再里应外合,破了快活王的势力。”
王夫人妩媚一笑,说道:“正是如此!”
赵秋摇了摇头,说道:“可惜!我却不能答应夫人!”
王夫人蛾眉一蹙,说道:“为何?”
赵秋再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慢吞吞说道:“那快活王当世枭雄,我虽不才,却愿明刀明枪与他干上一仗。需暗中使用诡计的,或许是他!”
他说这话时,豪气干云,仅余的独眼之中,不时散发出睥睨天下之势。
王夫人叹道:“门主也知道,他手下有酒色财气四使,还有急风三十六骑等等。虽然这些人,不及门主万一,可合在一起,却可纵横天下。恐怕......”
赵秋啧啧笑了数声,说道:“所以,我暗中建立了神刀门,神刀一出鬼神惊,纵然酒色财气四使和急风三十六骑合在一起,又有何惧?”
王夫人又是一叹,说道:“妾身倒是小瞧了门主,门主大才,志向高远,终究不愿替妾身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
赵秋道:“一年之内,我必替夫人取了快活王的人头!”
王夫人摇摇头,说道:“我却不要他死。”
她面上妩媚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那一双妩媚的眼波,也立刻冷得有如青霜白刃一般。
她目光遥注远方,一字字缓缓道:“我要他活着,我要他眼看所有的事业,一件件失败,我要他活着来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她“砰”的一拍桌子,厉声接道:“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若死了,岂非便宜了他。”
她笑容消失,屋子里也立刻像是冷了起来。
仇恨,这是多么深的仇恨,这是多么怕人的仇恨。
赵秋叹息一声,说道:“往事已矣,过往的事,萦绕于心,便会化为深切的痛楚。人生虽苦,却可苦中作乐,此间道理,以夫人之聪慧,如何不知?”
“往事已矣?”王夫人绝世的容颜之上,
赵秋道:“佛家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生而为人,便难免受七苦所困,如坠地狱。似乎,此刻的夫人,正在地狱之中。”
此刻,王夫人的神情,已然有些怔怔出神,喃喃自语道:“地狱之中吗?”
忽地,她如星星一般明眸之中,竟露出一丝凌厉,淡淡说道:“似乎,门主知道我和他的过节!”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秋才说道:“自是知道的。”
随后,又道:“我神刀门有刀奴八百,这神刀的源头,原是魔道。我那些门人,想要神刀大成,却先要入魔,入魔后生死难测。或许,待这八百刀奴,仅剩三、四十人之时,便足以与快活王一战了!”
王夫人叹道:“也不知门主的那些个刀奴,还有多久才能刀法大成,贱妾却有些等不及了!”
赵秋思索片刻,说道:“短则一年,长则两年,刀奴必成。夫人的恨,已压抑了十年,何妨再多等一两年!”
王夫人沉默不言,赵秋又道:“那时,我领门人破了快活王的一众势力,至于他本人是生是死,便交由夫人裁决吧!”
王夫人说道:“如此,便多谢门主了!只是,那快活王那里,还须放个人进去……”
赵秋轻笑一声,说道:“哦!夫人说的那人,便是沈浪么?”
王夫人神色一变,不由得饮了一杯酒,说道:“世上的事,似乎没有一件瞒得过门主!佩服佩服!”
赵秋道:“这沈浪,武功才智俱佳,当世人杰,举世无双,纵然令子王怜花,与他相比,也要逊色半分。更何况,他与快活王亦有仇怨!”
王夫人道:“他与快活王有何仇怨?”
赵秋道:“似乎,夫人忘记他的姓!”
王夫人绝美的脸庞之上,一阵愕然,喃喃道:“他姓沈,与快活王有仇怨的……他竟是沈天君的儿子?”
赵秋叹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他年纪轻轻,武功造诣,却已极为了得,更难得的是,其智慧更是世间无双。但他与快活王相比,胜负之数,也不过四六开……”
稍微顿了顿后,赵秋又道:“本人以为,纵然快活王对不起夫人,当年使了阴谋诡计,可咱们要胜他,偏偏要堂堂正正!”
只听王夫人笑道:“门主教训的是!贱妾虽不胜酒力,但今日也要和门主痛饮一番……”
她的笑容,已媚入了骨子里。
她以纤纤玉手,轻拢着鬓发,那纤手……那柔发……那绝代的风姿,都使人猜不出她年纪,使人根本忘了她的年纪。
赵秋笑了笑,说道:“我替夫人除了快活王,却不知夫人如何报答我?终究,这个世界并没有免费的午餐!”
王夫人娇笑道:“珍贵的东西,必须要珍贵的东西才换得到,是么?“
赵秋自顾自喝酒,微笑不语。
只听王夫人笑道:“江湖中最不容易得到之物,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一共有三件,你可知道是些什么?“
赵秋笑道:“愿闻其详!”
王夫人道:“你想想看?”
赵秋沉吟半晌,道:“少林寺,藏经阁所藏之达摩神经,是否其中之一。”
王夫人道:“少林派虽号称武林第一门派,但少林僧人之武功,最多也不过占得平实两字,从不出过天下第一高手,由此可见,有关那少林神经的种种传言,也许只不过是少林僧人故神其说,世间是否真有此经,已成问题,经中是否当真载有无上武功心法,便不可知,所以它算不得的。”
赵秋道:“就连少林神经都算不得。”
王夫人断然道:“算不得。”
赵秋笑道:“也对,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这少林神经算不上!那么别的武功秘笈,更算不得了。”
王夫人道:“门主说的极是,武功秘笈乃是死的,试问世上究竟有几个人的武功真是自这些秘笈上学得的,智慧,毅力,经验,再加上时机,才是练成绝艺的真正要素,只不过世人无知,常会被这些武功秘笈的种种传说迷惑而已。尤其那无敌和尚的武功秘笈,更是所有秘笈中最害人的。”
她这番话虽然几乎将武林中传统的故事全部推翻,但说的却当真是切中时弊。
赵秋轻轻一笑,叹道:“夫人能言人之所不能言,敢言人之所不敢言,当真令在下顿开茅塞。只是,话虽如此,可是十年之前,柴玉关和夫人却为何偏偏又设下了衡山之局,坑尽了江湖人士,所为的,难道非是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
王夫人的脸色,为之一滞。
赵秋哈哈大笑,说道:“在下与夫人,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王夫人尴尬笑了笑,眼波一转,说道:“这三件宝物,一件是死的,两件活的。”
赵秋道:“昔年高姓世家所留下的亿万财富,纵然凡夫俗子得了,也可啸傲王侯,富贵终生,这总可算是其中之一了吧。”
王夫人嫣然笑道:“不错,高姓世家留下的财富,正是天下江湖中梦寐所求之物,但还有两件活的!”
赵秋道:“昔年沈天君的手,谈笑间可散尽万金,但叱咤间又可重聚……他的手,可将活生生的人置之于死,但也可使垂死的人复生,沈天君的手可使山崩屋塌,可毁灭一切,但也可制造出许多千灵百巧,不可异议之物,只要沈天君的手动一动,江湖中无论什么事,都会改变。”
王夫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今日一聚,门主屡屡予我惊喜,仿佛世间的事,尽在门主的心中!只是那第三件东西,正是最珍贵的东西。门主可知?”
她说话之时,妩媚的眼波,瞟着赵秋,嫣然一笑。待她喝下三杯酒时,已红了脸,眯起了眼睛。
赵秋瞧着她,忽然笑道:“莫非便是夫人自己?”
王夫人银铃般笑道:“这次你又猜对了。“
染香的眼波,本已是风骚入骨,媚人魂魄,但和她此刻的眼波一比,那却像是变成了死鱼的眼睛。
王夫人就以这样的眼波瞧着赵秋,道:“门主,你可知道,江湖中有多少男人,为了要亲近我而死,但他们虽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她语声很慢很慢,像是已甜得发腻。
她轻笑着说道:“只因我不是普通的女人,我武功上的技巧,虽已可说是登峰造极,但我在某一方面的技巧,却更胜武功十倍。”
赵秋的眼神之中,竟也有了些烟火。
王夫人轻轻接道:“只要我愿意,只要我肯合作,可令任何一个男人,享受到他梦想到的乐趣。”
染香的脸已红了,垂着头,吃吃地笑,王夫人道:“你笑什么,这是一种艺术,至高无上的艺术,我本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但就为了这原因,我成就了绝顶的武功,成就了今日之一切,无论是谁,只要一接触我的身子,就永远也不会再忘记。”
赵秋举杯饮尽,心道:“至少,那位姓柴的人,或许已然忘记了!”
顿了顿后,王夫人又道:“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多少成名的男人,为了想再登仙境,不惜奉献出一切,不惜跪着,爬着来求我,现在……”
她嫣然一笑,道:“现在,我就以我这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你的心,我想,这大概可说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世人眼中最荒廖谬的交易,但从她的态度看来,却像是在谈最平常的买卖。
王夫人道:“门主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信?“
就在说这句话时,她的手突然抬起,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了下来,纵然是在脱衣,她风姿也是那么俊美。
普天之下,脱衣时还能保持风姿俊美的女人又有几个,又有谁还懂得,脱衣时的风姿,才最令男人动心。
于是,她身子已完全呈现在赵秋面前。
那滑润的香肩,那盈盈一握的腰,那精致的足踝……
那简直已非人的躯体,不应世间才有。
她身子虽赤,但神情却和穿着最华丽的衣衫时没有什么两样,普天之下赤时还能保持风姿俊美的女人,又有几个!
王夫人嫣然笑道:“我不但要自己交给你,还要永远给你,我也要你将你的心永远交给我,我保证你从此可享受世上所有男子都享受不到的幸福。“
她语声微顿,一字字缓缓道:“我想嫁给你。”
赵秋的眼神,已寻向幽静之处,说道:“岁月是把杀猪刀啊!红了枇杷,黑了葡萄,有点黑啊!”
他这话一出,王夫人的脸色,骤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