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万寿园。
金太夫人的园子,自是非同小可。
园中,松柏青石,名花异草,应有尽有。
这位金太夫人极负盛名,她想要什么,她那些遍及天下的儿子、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婿便会想方设法地弄到,然后恭恭敬敬送到她的园子。
万福万寿园里的春天,或许比世上任何地方的春天都要美很多。
因为在别的地方,就算也有如此广阔的庭园,也决计没有这么多五彩缤纷的花;就算有这么多五彩缤纷的花,也决计没有这么多人;就算有这么多人,也绝没有如此多彩多姿。
平日,这里甚至还能看到白鹤飞起,恍若仙境。
外面甚至有传闻,说常人只须在万福万寿园住上几晚,便能平添寿命。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传闻,寿元天定,岂是凡人能够左右,至少,赵秋却不相信。
今日,万福万寿园,更加的热闹。
因为今天,正是金太夫人的八十大寿。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位金太夫人,或许已是世上最有福气的一位老太太了。
纵然别人就算能活到她这样的年纪,也决计没有这样荣华富贵,就算有这样的荣华富贵,也决计没有她这样多子多孙,就算有这么多子孙,也决计不会像她这样,所有的子孙,都能出人头地。
金太夫人一共有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三十九个孙儿孙女,再加上二十八个外孙。
她的儿子和女婿之中,有的是总镖头,有的是总捕头,有的是帮主,有的是掌门人,个个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
其中只有一个弃武修文的,已是金马玉堂,位居极品。
还有一个出身行伍,正是当朝军功最盛的威武将军。
她有九个女儿,却只有八个女婿,只因其中有一个女儿,已削发为尼,投入了峨嵋门下,承继了苦恩大师的衣钵。
她的很多孙女和外孙,也已成名立身。
初七正午,所有的人都要前往大庭,向金老太夫人拜寿,然后吃寿面。
可万福万寿园庭纵然再大,也决计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客人只好分成了三批,每一批,都还有很多人。
可惜,今天金太夫人却仍觉不够圆满,因为,他的一位儿子,就是朝廷的威武将军却仍未赶到。
那位威武将军,原本是位孝子,今日不知何故,竟然迟迟未到。
正午的时候,似乎天公并不作美。
恰在正午的时候,风云突变,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之中,刹那间乌云翻滚。
紧接着,雷声阵阵,闪电似金蟒一样抽打着大地,暴雨,倾盆而下。
天地之威,根植在每个人的内心之中,如何不惧?
就在这时,一位双眸明亮的黑衣人,背负一刀一剑,迎着暴风雨,负手而来。
刀是千锤百炼的厚背刀,剑是天外玄铁所铸的三尺铁剑。
“这人是谁?”
“金太夫人寿宴,人人身着鲜衣,他却身穿黑衣,意欲何为啊?”
“你看他那背上,还有一刀一剑?”
一众参加寿宴的人等,议论纷纷。
“胡铁花?”
“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可是来祝寿的?”
金太夫人的一位小孙女,竟然认识“胡铁花”。
赵秋露出微笑,说道:“听闻金太夫人八十寿辰,特来献礼!”
一位女尼,排众而出,喝道:“你黑衣入园,背负刀剑,究竟意欲何为?”
这位女尼,虽然相貌看似普普通通,却是金太夫人的女儿,如今峨嵋派的掌门,其剑术之高,今世罕见。
她何等人物,自是瞧出了赵秋的来者不善。
赵秋却连正眼也不瞧她,只是淡淡道:“你乃出家之人,出了家去,何以再归?终究,还是六根不净!”
“你!”
女尼勃然大怒,正待出手之时,只听金太夫人老态龙钟的声音说道:“看看他的礼物!”
赵秋微微一笑,朝空中拍了拍手。
未几,便有四名背负长剑的黑衣蒙面人,抬了一具担架快步前来。
担架之上,似有一具人尸,盖有黑色的麻布。
赵秋冷冷道:“掀开吧!”
随即,那麻布被掀开。
果然,那担架之上有一具尸体。
那是一张国字脸,身穿铠甲的男子,或许,他活在世上的时候,曾是一位相貌威严的将军。
“啊!”
那金太夫人惊叫一声,随即晕了过去。
因为,那担架之上的尸体,正是她的一位儿子,朝廷的威武将军。
赵秋冷冷环视众人,说道:“此人犯大逆罪二条,欺罔罪五条,僭越罪三条,狂悖罪九条,专擅罪二条,残忍罪五条,贪婪罪二十三条,侵蚀罪九条。一生所做的坏事不少,罪不容诛!”
早前,他料定了威武将军的归家路线,随即命原随云领了数百好手沿途埋伏。
那威武将军身侧,竟有一千亲兵。
一番大战,方才将他和一众亲兵诛灭。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这人很瘦,脸色是一种海浪翻起时那种泡沫的颜色。又好像是初夏蓝天中飘过的那种浮云。谁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颜色,谁也无法形容。这个人的神态气质和风度也是无法形容的。那么飘逸灵动秀出,坐在那里却像是一座山。
“花疯子,你说的这些话,可有证据?”
这人,正是楚留香,金太夫人八十寿辰,他又岂会不来。
赵秋微微一笑,从衣袖之中,摸出三本册子,扔给了楚留香。
“每一桩罪,以及所列证据,都在其中。其中那侵蚀罪,这万福万寿园中,便有明证。”
赵秋又手指不远处的一只扑翅的仙鹤,说道:“前年五月,金太夫人不知听了何人的谗言,以为圈养仙鹤可以益寿延年,于是向威武将军讨要。恰好,番邦进贡仙鹤五只,威武将军截留三只,送来了这园子里!”
“截留贡品,这可是死罪!”众人的心中一阵惊骇。
“我家尚有要事,告辞!”
“我肚子痛,上个茅厕!”
来的宾客,有一小部分胆小的人,在听闻了威武将军有大逆之事,为了撇清关系,纷纷逃离。
不过,前来的人,多为江湖中人,一向胆大包天,所以其中的大多数人并未逃离。
“大胆!竟敢伤我兄长!看剑!”
那位峨嵋派的掌门,一剑刺出,快如惊鸿,宛如飞仙!
峨嵋派掌门一怒,非同小可!
她虽是出家人,似乎并无出家人的慈悲!
“区区剑法,也敢在我的面前显摆!取死之道而已!”
这时,赵秋的右手,已多出了一柄长剑,正是他背负的那一柄。
他取剑速度之快,在场人士之中,也仅仅一、二人看清楚。
那一柄长剑,迅捷如电,犹如电光向前一闪。
电光火石间,那一柄长剑,复归赵秋的后背,剑上并没有一丁点的血迹。
“啊!”
一声惨呼,那女尼握剑的手臂,竟已成了断臂,飞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