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傻丫头

小女孩名叫傻丫头。

这是她自己告诉沈易的。

不过这显然都是那些人随口给她起的名字，沈易很不喜，他看着面前这个拥有着绝世天资，眼神纯粹的小女孩，柔声问道：“你除了这个名字，还有其他的名字吗？”

小女孩点头如同捣蒜一般，她憨笑着也蹲坐在沈易面前，道：“我还有个名字叫卫宁儿。”

“好，那我以后便叫你宁儿吧。”沈易笑着说道。

卫宁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像是遇到了十分开心的事情，她脸上的憨憨的笑容变得前所未有地灿烂起来。

“沈哥哥，你刚刚说你羡慕我，那你到底羡慕我什么呀？”

片刻之后，卫宁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问道。

“我羡慕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去知道。”沈易略有些心疼地笑了笑。

卫宁儿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略显呆滞的眼神里浮出一抹恐惧的神色，小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道：“不可以什么都不想得，我还要去练拳，要不然就没有饭吃了。”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遂即赶忙去拽沈易的胳膊，道：“沈哥哥，快，练拳！要不然会没有饭吃的！”

沈易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眼中充满了担忧的小女孩，她一个纵横境的强者，哪里还需要对吃饭这么在意？

她所说的吃饭，根本就不是吃饭，那不过是对她而言刻印在脑海之中的最深的记忆罢了。

简简单单的吃饭两个字，这里面包含的苦难，又岂是这两个字可以承载的了的？

沈易揉了揉卫宁儿的脑袋，轻声安抚道：“宁儿，没事，有哥哥在这里，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的。”

卫宁儿仔细地看着沈易，像是在极力分辨沈易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片刻之后，她惊恐的神色便很快变成了满脸灿烂的笑容，憨傻地说道：“我相信你，沈哥哥。”

“对了。”她突然眼睛一亮，说，“沈哥哥，你刚刚给我的那个画本上面画了好多好多拳法呀，好厉害！我们一起练吧？”

沈易摇了摇头，那画本就是沈易根据雷疾拳经上的记载挑选出来的一套与卫宁儿的拳路十分契合的拳法，只是他交给卫宁儿的拳法比她自己领悟得要完整得多。

倘若按照卫宁儿现如今的进度不断地领悟下去，终有一日，她也定能将那套拳法尽数领悟出来。

不过那时间到底需要多久就不一定了。

或许十几年，或许几十年。

沈易能想到的就是一个小小憨憨的女孩天天担惊受怕地凝望着拳经，不断地承受雷霆轰击心神的痛苦，一点一点地修炼拳法，直到她慢慢长大，变成一个傻傻憨憨的少女，直到慢慢地步入中年。

将自己的一生都捆绑在拳经之上，承受一辈子的提心吊胆与那雷霆的轰击，最后不过是将领悟完全的拳法交给那些雷疾拳宗的人去修炼，成为未来雷疾拳宗之中又一门拥有莫大威能的拳法流派，而她自己，则会慢慢地被淹没在那历史的尘埃之中。

所有人都不会记得她，更不会有人提起这套恐怖拳法的领悟者乃是她这样一个痴痴傻傻的傻子。

何其悲哀！

沈易看着面前这说起拳法就极为兴奋的小女孩，一时间竟如论如何都挤不出来哪怕一丝笑容，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抬头看着面前那巨大的拳经石碑，那已经屹立原地数千数万年都不曾有过丝毫变化的石碑，喃喃道：“这哪里是在练拳，这分明是在吃人啊！”

沈易定了定神，他看向卫宁儿，道：“宁儿，哥哥教给你的这套拳法，你以后若是想练就练，不想练就不要练，记住，不要将那拳法教给任何人，你可以只教他们一半，或者比一半更多，最重要的是最后的那几招，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你已经练会了，知道吗？”

卫宁儿像是很难理解沈易这么长的一段话里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

她懵懵懂懂，思考了半天之后才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沈哥哥教给我的拳法，我不教给任何人？”

“嗯！沈哥哥教给我的拳法，我不教给任何人！”卫宁儿像是确定了沈易这句话的含义，遂即坚定地说道，然后又憨笑起来。

“沈哥哥，我听那些爷爷奶奶说，谁教我拳法，谁就是我的师尊，他们没有人教过我，只有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教过我拳法，他是我的师尊，但是他已经死了，那沈哥哥你现在教我拳法，你也是我的师尊吗？”

沈易笑着摇头道：“我这样可算不上是你的师尊，而且你若是要拜我为师，这也太不合规矩了，你可是雷疾拳宗的人，而我则是草堂的弟子。”

卫宁儿的小脸微微一垮，显得很是失落，道：“沈哥哥你为什么不能是我师尊呢？你也不喜欢宁儿吗？”

“我当然喜欢。”沈易宠溺地说道，“这些东西我说了你也不懂的。”

卫宁儿撅起小嘴，似乎是有些蛮不讲理地说道：“那我不管，沈哥哥你以后就是我的师尊！就是，就是！”

沈易无奈地笑了起来，他本还想要拒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那宁儿，你知道师尊对你而言是什么人吗？”

卫宁儿没有丝毫犹豫便说道：“师尊就是对我好的人，师尊就是会给我饭吃的人！”

沈易的心脏没来由地突然一紧，他的拳头不自觉地微微紧握起来，脸上却还尽力保持着原本的微笑，问道：“宁儿，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之前的师尊教给你的拳法是什么样子的？”

卫宁儿想了想，道：“好啊！我以前的师尊没有说过不可以给别人看，沈哥哥我这就打给你看！”

遂即，卫宁儿无比认真地打了一套无比粗浅的拳法。

这样的拳法在乾元道门中也仅仅只是用来给外门弟子，甚至是杂役弟子强身健体所用的拳法。

实在是粗浅到了极点。

沈易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他本以为卫宁儿这样拥有恐怖天资的小女孩在雷疾拳宗之中应该会是颇受重视的人，她的存在本就应该是他们雷疾拳宗之中的一张王牌。

并且她还能够领悟出拳经上的一套拳法，这样的人，至少也应该会有长老将她收为弟子，将其好好地保护起来。

然而事实却远远地打破了沈易心中的底线。

那个收下卫宁儿，对她很好的师尊，极大可能只是一个雷疾拳宗的杂役老者，他不过是心怀恻隐，看着卫宁儿这样痴痴傻傻的少女很可怜，才收养了她，给她传授了这粗浅至极的拳法，后来老者过世之后，卫宁儿罕见的天赋或早或晚，已经被雷疾拳宗发现。

他们便将卫宁儿当成了给他们提供拳法的物品，随意地养在身边，只等到那一套拳法被她彻底完善，便会将她毫不犹豫地丢弃。

一个心智不健全的人，就算能修炼到纵横境，那又如何？不过是个物件而已！

这是何其的不幸，这又是何等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