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落座之后,兵部尚书崔呈秀凑到面前,“大人,平安无事?”
“哎!也许吧!”魏忠贤长叹一声,满脸忧色。
崔呈秀等人对视一眼,心底的恐惶消失了不少。
他们这些人都依附在魏忠贤身上,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果魏忠贤倒霉了,他们也离不远了。
魏忠贤如此说,大家心底都出了一口气,平静了很多。
不过,魏忠贤脸上的忧色,让大家再次提起心来。
“义父!既然无事,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着急道。
“哎!圣意难测啊!”说完,魏忠贤大概讲了面圣的情况。
当然,他隐去了朱由检给他的承诺。
这种事情不能大肆宣传,否则,传到陛下耳边,恐怕不好。
一众人听完,大家顿了顿,随后,目光看向崔呈秀。
兵部尚书崔呈秀万历四十一年及进士,天启初年,擢升御史,巡按淮扬两地。
巡按淮扬期间,得罪了当地权贵豪商,被东林党八君子之一高攀龙上疏弹劾,被内阁下令诏革职候勘。
崔呈秀窘迫无路,便投奔了魏忠贤。
当时,魏忠贤正缺少朝堂外援,崔呈秀投奔,他自然大喜接纳。随后,熹宗一道旨意下降,崔呈秀复官。
崔呈秀复官之后,他进献“同志诸录”,皆东林党人。又进“天鉴录”,皆不附东林党者。魏忠贤按此名单凭以黜陟,魏党一脉,渐渐成了气势。
崔呈秀也自然渐渐成为魏党核心人物之一,权利在魏忠贤之下。
见大家目光看来,崔呈秀知晓其意,他沉思一番之后,开口道:“陛下用意很明白,第一点,就是要掌控内帑,然后掌握皇宫。这一点无可厚非,毕竟,新君登基,历来如此。第二点,让大人总督陵工,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方便徐应元做事。”
听闻崔呈秀分析,一众人都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焦虑来,大家目光都望向魏忠贤。
“义父!我等下步该怎么办?”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着急道。
新君登基,要用心腹之人。
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必然是第一个罢免的目标。
王体乾心底自然想平安退下来,不过,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魏忠贤沉默一番,随后环视一圈,朝众人道:“都上折子乞退吧!”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
难道无条件投降不成?这……。
“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莽撞,我等被罢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等身死小事,恐怕最后会连累大人你啊!”崔呈秀急忙劝道。
魏忠贤瞥了崔呈秀一眼,缓缓朝众人道:“先让下面的人弹劾一番,尔等再上疏乞退。”
崔呈秀听了,恍然大悟起来,“原来大人准备投石问路!这计妙啊!妙!”
一众人也明白过来,大家都露出喜色,免不了又歌颂一番。……。
一天之后,内阁收到了一些御史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等六人的弹劾奏折。
很快,朱由检也看到了。
首辅黄立极知道内情,次辅施凤来,大学士张瑞图,李国普三人并不知情,见一些御史弹劾阉党,以为是东林党在背后推动,三人顿时紧张起来了。
“阁老!陛下刚刚登基,这些御史又跳出来闹事,实在是令人头疼。”次辅施凤来拿着这些奏折,皱眉道。
黄立极知晓其意,他淡淡道:“这事情牵连着司礼监,兵部。兹事体大,我等需要听从一下陛下的意见。”
施凤来听闻,他笑着道:“本该如此。”
很快,内阁四人来乾清宫面见朱由检。
朱由检大概看了奏折,他不动声色朝黄立极问道:“内阁有什么建议?”
“陛下!里面基本弹劾的基本是司礼监的,还需要陛下拿定主意。”黄立极轻声道。
“嗯!朕知道了!”说完,朱由检顿了顿,说道:“全都留中不发。”
黄立极他们四人都微微一怔,随后,躬身答应下来便去了。
路上,施凤来朝黄立极笑眯眯道:“看来,陛下心有成竹啊!”
黄立极扫了施凤来一眼,淡淡道:“恐怕事情才刚刚开头。”
“是啊!御史这一闹,恐怕朝堂又要引起一阵风波,对于南京方面来说,简直是及时雨啊!”施凤来若有所指道。
黄立极听闻,眉头一挑,他也感到魏忠贤这些人想得太简单了,他们这样闹,会不会正中有些人的下怀?
施凤来见黄立极听进去他的话,他便不再多说。一路上,四人沉默回到了文渊殿班房。
其实,魏忠贤他们一众人内心焦虑,他们这些内阁大臣也何尝不是?
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他们自然是旧臣,他们的未来在何方?……。
第二天,崔呈秀,王体乾六人乞退的折子到了内阁,黄立极,施凤来他们四人内阁辅臣又来到了乾清宫。刚到门口,却被一名年轻太监拦住了,让稍等片刻。
这名年轻的太监脸面清秀,身材弱小,不过一对眼睛大而有神。
见他一脸戒备望着四人,黄立极便笑道:“王公公,老夫身为首辅,有重要的事情禀告陛下,还请王公公进去告知一声。”
对于朱由检身边的贴身太监,内阁辅臣早已经了然于心,眼前这名年轻太监是昨晚进宫,名字叫王承恩,很早时候便一直在信王府邸伺候。听闻,这个小太监排在徐应元,曹化淳之后,很受信王朱由检信任。
王承恩一脸惊讶,随后,他迟疑道:“皇爷下了命令,现在没时间见旁人。”
黄立极等四人顿时一阵惊讶。
有谁比他们四人联袂而来还重要?
施凤来问道:“陛下现在召见何人?”
还没有等施凤来话音落地,只听见暖阁里面传来天子的声音,“是各位阁老吧?都进来吧!”
黄立极,施凤来四人对视一眼,便依次进入暖阁。
黄立极一眼看到陛下旁边坐着一名熟悉的老者,这老者身穿蟒服,面如紫枣,正是英国公张维贤。
英国公背后站立两人,一名是世子张世泽,另一名是一个陌生的局促壮汉,黄立极脑海千转,也想不起此人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