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管家谢广是江南谢家内宅的一名仆人,因深受器重而被派到京师,由于他背后主子的身份超然,故此,在京师东林圈子之中,无人敢不敬他,忤逆他。
然,刘一燝是什么人?
那可是官宦世家,在刘一燝眼中,这种家族仆人不过是随手可以扔掉的东西!
如今,这个仆人竟然摆起主子的脸面,刘一燝焉能不替谢家管教一番?
不要说眼前是谢家的仆人,刘一燝连教训谢家未来的家主继承人,也面不改色。
因为,谢家的长子和次子都是刘一燝的门下弟子。
有了这种关系,刘一燝岂会有什么顾忌?
而谢广被刘一燝刀子一般的眼神瞅来,他心中一慌,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了。
在应天府,出了主家主子,谢广没有怕过其他人,然,眼前这名老先生,可不是他能够怠慢和失礼的。
“谢广见过老先生!”谢广急忙朝刘一燝一礼,恭声道。
由于谢广的一名儿子是刘一燝门下弟子的学生,故此,谢广称呼刘一燝为老先生。
刘一燝冷眼看了谢广片刻,随后冷笑道:“老先生?呵呵,老夫不敢受你的称呼!”说完,刘一燝脸色一板,沉声道:“刚才进屋,听闻你好大的口气,钱大人都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说话?你算何人?你可知道,钱大人就算在天子面前,也有资格当面理论!然,在你面前就不够资格了。呵呵,谢广啊!你的心真够膨胀的!”说完,刘一燝冷笑起来了。
谢广听闻,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疾呼道:“老先生,刚才是小人由于争吵而失了礼数,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说完,谢广磕头如捣蒜,他一脸恐骇。
刘一燝说他野心膨胀,这句话基本扼杀了他在京师待下去的前途。
这还是刚刚开始,天知道后面怎么要惩罚,谢广心底一下子害怕了,他便急忙认错求饶。
京师待不下去了,可以回应天府,谢广不想连老家都回不去。
因为,刘一燝一封信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知错了!很好!去朝钱大人求饶吧!”刘一燝淡淡道。
谢广听了,他二话不说,急忙转身跪倒钱龙锡面前,恳求道:“小人出身卑微,来京之后,一时间忘了礼数,刚才,更是失了大礼,小人恳求钱大人原谅小人的无知。”说完,谢广认认真真朝钱龙锡磕了一个响头。
钱龙锡见此,心底正是一片复杂。
此时,来不及他多想,钱龙锡上前准备拉起谢广,然而,旁边的韩爌按住了钱龙锡。
韩爌淡淡道:“稚文,此事没有如此轻易结束。”
钱龙锡听闻,他只好点点头,朝韩爌一礼,复回座位。
作为东林的元老,韩爌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谢广此人。
毕竟,这里是赵府,东林魁党赵南星的府邸,在赵南星灵柩面前,一个小小仆人竟然呵斥东林核心成员,呵斥赵南星的大弟子,这让这里所有的官员如何想?
今晚,京师东林所有人都在,这个事情处理不好,影响颇深。
故此,刘一燝,韩爌两人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
谢广见韩爌出言拦住钱龙锡,他心底一沉,暗呼不妙了。
这时,刘一燝接过话来,点点头道:“对!在侪鹤先生灵柩面前岂能含糊了之?”说到这里,刘一燝朝谢广沉声问道:“讲!为何对钱大人不敬?难道不知道,钱大人是侪鹤先生的弟子吗?”
谷/span谢广听闻刘一燝问话,他顿了顿,结结巴巴道:“小人等众人与钱大人意见有些分歧。”说完,谢广讲了事情经过。
刘一燝,韩爌两人听完,脸色几乎黑如锅底,两人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
读书人最讲究“孝”,“礼”,两道。
圣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然,谢广他们一丝私欲而采用过激手段,是刘一燝,韩爌两人最深恶痛绝的。
“啪!”刘一燝忍无可忍,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谢广骂道:“狼心狗肺之辈,野心倒不小,为了私欲,竟然大逆不道,违背我圣人之学,对长者不敬,脏污灵体。来人啊!给老夫重打五十大板!”
随着刘一燝话音落下,外面跑进来几名护卫,架起谢广朝外面走去。
听闻五十大板,谢广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哭诉道:“刘老爷,不是小人一人主意,大家都有份上啊!”
谢广哭诉声音极大,屋内所有人都听见了,让一些人顿时脸红脖子粗,一阵尴尬至极。
刘一燝皱着眉头环视一圈之后,冷冷道:“说说看,这是谁的主意?”
这一问,待在京师的官员目光都忍不住躲躲闪闪,最后,都落向一人。
众人都不敢隐瞒,也不方便站出来告发,故此,只能采用如此动作。
刘一燝顺着大家目光落在此人身上,他眉头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此人在大家目光注视下,缓缓出列朝刘一燝躬身道:“是某最先提的主意!不过,某当时不赞成谢广他们的行为。”
刘一燝沉声道:“既然你不赞成,为何不阻拦?”
此人无奈道:“某现在是白身,讲话自然无人愿意听。”
“哼!狡辩!为何你的主意他们都听了?”蓦然,韩爌站起来怒喝道。
此人听闻,辩解道:“某不过是随口一提,哪知道大家都对此事很关心!”
这不是废话吗?
韩爌与刘一燝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全是无奈之色。
两人当然都知晓,关于赵南星之后的东林魁党候选人,赵南星的遗言分量最为重,也可以说能够一言决之,因为,赵南星有这样的资历和威望。
毕竟,赵南星是东林创始者之一。
是东林,硕果仅存的党魁。
有了他遗言支持,后来继承者自然顺应大义,继承东林党魁位子,有人就算反对,也无济于事。
“成基命,你也算为官多年,资历不浅,这件事怎么如此糊涂?”刘一燝皱眉问道。
成基命是东林元老叶向高的弟子,而叶向高上个月八月底刚刚去世,成基命也算是叶向高一众弟子里面成就很高的,曾经官拜礼部右侍郎,掌南京翰林院。
刘一燝不方便当众太过为难此人,毕竟,成基命的资历和身份都在那里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