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心丧气的袁杰也没心回局里,趁着半下午,阳光看着还不错的样子,直接停下车带我就钻进了一家咖啡店,两人随便点了两杯咖啡,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发着呆。
我倒是没多想什么,这事儿必定不会那么简单,哪怕张英如此着急地要赶我们走,但按照事情的正常发展过程来说,这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真不行你把那夫妻俩拘回局里头,审呗。”看着袁杰靠着沙发盯着窗户大半天不说话,我放下咖啡打趣道,“话说我还真挺好奇这张英在隐瞒什么,刘军也是够窝囊的。”
“拘不了。”袁杰烦躁地摆了摆手,“这案子都没立呢,直接定性的意外死亡,咱们现在这样调查完全是出于怀疑在偷偷调查,你哪儿能毫无理由的把人家给拘喽,到时候真没查出啥再把咱俩告上法庭?我这人民警察还干不干了?”
袁杰转过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再说了,那张英现在有多极端你可都看到了,万一她真做出啥极端的事儿,这咱俩可都扛不住,再想办法再想办法吧。”
就在我俩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之间,叶余霜的电话突然就打了过来。
“干嘛呢?”电话那边,传来叶余霜动听而沁人心脾的声音,顿时心里的阴郁都被这好听的声音给驱赶得一干二净。
“陪袁局长喝咖啡呢,袁局长这会儿心情不大好。”
“噗……”叶余霜差点儿没忍住笑,“你就没个正经,我有正事儿问你呢,明天爷爷打算再去一次出云村,听说上次你们回来的时候,出云村被破坏得挺厉害,而且爷爷说出云村的村民死得都很冤,想要找人超度一下,也算是爷爷的一份儿心意。”
“出云村么?”我抬起头愣了一下,看着袁杰正眼巴巴的望着我,我随之点了点头,“去,这我肯定要去的,待会儿我再问问袁杰和赵三他们。”
挂断电话之后,我便把叶余霜的意思告诉了袁杰,又给赵三去了个电话,毫无疑问两人都表示想去,毕竟当初在那里的一番经历,也是让人记忆犹新,而出云村村民的遭遇,更是让人莫名的心疼,直至现在我都清晰的记得那些无数次重复的夜晚,那些村民淳朴而善良的眼神,热情好客的张驴,还有那一帮总是流着鼻涕的小孩子们。
“那这事儿先停一下吧,明天先去趟出云村,也好放松下心情。”说着,袁杰直接站起身向外走去,“玛德,今天这么好的心情给张英这女人彻底糟蹋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叶余霜已经离开了,毕竟听她说话的样子明天叶倾搞的阵势还挺大,她得回去帮老爷子张罗张罗,索性我便直接把赵三和袁杰喊了过来,让赵三带了些酒菜,三人就在我的小屋子里开始喝起酒来。
“还是活着好。”三杯酒下肚,脸颊已经泛出红晕的赵三不由得感慨道,“玛德,小方你是不知道,在元界的时候,我跟袁杰有多难受,一开始我俩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就是越走越孤单,越走越绝望的那种,真的你们要是出来的再晚一些,我估计我跟袁杰真就彻底疯了,这经历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准确来算的话,你俩应该在里面呆了三十六天。”想到在出云村的那些日子我也忍不住有些唏嘘起来,且不说那一段段离奇的经历,光是赵三和袁杰无故消失那两天,我每天都活在不安和惶恐之中,人不知道去哪儿,更不知道是死是活,连原因都找不着,那种惶恐也是我这辈子从未经历过的。
尤其在师祖陈韵为我解惑之前,每夜经历着出云村的死循环,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差点把我整个人给弄崩溃了,现在想来,的确是劫后余生了。
“三十六天啊,玛德!”赵三情绪激动的就差点儿哭了出来,他直接跟袁杰干了一大杯,这才激动的说道,“这还好是两个人,这要是一个人,别说三十六天,就算是打个对折十八天,那种环境下也彻底把人给逼疯了,老子这辈子就不知还有这种地方。”
“行了,这都是过去式了。”袁杰看起来忧心忡忡,应该是还在想着刘军那一家三口子的事儿,不过嘴上却是说着,“说起来咱们的遭遇,我倒是挺同情整个出云村的遭遇的,就那么被人不明不白的屠了整个村子,玛德祭道宗就没一个好东西。”
“哎?那出云村的这段儿经历谁跟你说的?你总不能发现那个庙下面的祖地后就啥都明白了吧?”赵三突然问道,“当时我就想起这茬了,都忘了问你了。”
“忘了个屁,我说过,李晴告诉我的,那姑娘打从那个医美中心分开之后,就一直跟着咱,她就算准了咱们会去出云村。”说起李晴,我的内心又多了一番异样,那是一种复杂而难以言喻的情绪,倒不是感情什么的,只是从一开始对于李晴这种女人的不屑,到逐渐了解她身后的故事之后,转变为一种混杂了同情、佩服、心疼等多种情绪。
“哦……”说道李晴,赵三眸子突然黯淡下来,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红着眼睛低声问道,“那啥,方远你这段时间有遇到她么?我打她电话也打不通。”
“没有。”我干脆地摇了摇头,“要找她你自己去找呀,以你的能力想找她还很难?”
“嗨……”赵三摆了摆手,“麻烦,不找了,老子还缺女人?真是开玩笑……”
翌日清早,本该神采奕奕的我们三人却看起来无精打采焉了吧唧的模样,原因就是昨晚说到李晴赵三完全就失去了理智,原本说好的小酌也变成了宿醉,才导致我们今天这副模样。
“昨晚偷鸡去了么你们仨!?”坐在我们车上的叶余霜一脸嫌弃的盯着我们三人,赵三眼珠子甚至还有些发红,整个人陷在副驾座的沙发上一言不发,昏昏欲睡,袁杰虽然开着车,但也是哈欠连天,满车子里面充满了臭烘烘的酒气。
“我真后悔跟你们坐一辆车,难闻死了。”叶余霜一脸嫌弃地打量着躺在她腿上的我,“你还睡觉,你还有脸睡觉?说了让你们少喝点酒的,方远你啥时候也变成酒鬼了?”
“嗨……可不是我酒鬼,这不是有人想要借酒消愁,兄弟我自然是要陪的呀。”我仰面朝天盯着叶余霜,总觉得她今日特别的漂亮,那张精致的瓜子脸蛋扑了一层淡淡的粉妆,使得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电视里经过美颜的人物般,完美的五官跳不出一丝毛病,清澈而善良的大眼睛带着一层淡淡的愠怒,可越是这样,女孩儿便越是诱人。
乌黑的秀发盘城一个颇有些调皮的丸子头,那雪白的脖颈散发着优雅与高贵的气息,我一时间没忍住直接就凑了上去,却被叶余霜嫌弃地推开了。
“你今天想都甭想,回去了赶紧给我洗个澡去。”小姑娘皱着眉头冲我吼道。
不得不说,叶倾弄的阵仗的确挺大,算上我们这辆SUV之外还有三辆阿尔法商务车紧随其后,第一辆坐着叶倾叶长河以及其余的叶家人,第二辆听叶余霜说是叶倾请过来的一些高僧,转为超度出云村那些亡魂来的,第三辆上的人我倒也并不陌生,虽然没说过话,但已经见过两次了,那就是叶家六鬼。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场景不断地掠过,再一次来到出云村,看到这满眼的荒凉与废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一番,这可曾经是活生生的一个村子啊。
村子里的事儿叶倾没有多管,他主要让人把张之陵的那个庙重新修葺了一番,庙下面的祖地也让人重新修整了,我们到的时候,基本已经修整完毕。
叶倾先是带着我们在张之陵的庙前拜了一拜,看得出来叶倾今天的情绪很不稳定,我觉得出云村和他的关系应该不仅仅只是他那天所说,有过救命之恩,因为我能感觉到叶倾的情绪并没有那么简单,但老爷子没打算告诉其他人的话,我自然也问不出来。
而后,叶倾带来的四位身着袈裟手执禅杖的高僧开始在村子周围布置开来,说实话经过慧戒两次找事儿,导致现在我看到这些佛修心里都有些发怵,慧戒那邪僧留给我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是走不出去。
只见那四位高僧将一些金色的粉末围绕着整个村子,每隔一段距离都要撒上一些,直至把整个村子圈住,而后他们四人便盘腿坐在了张之陵庙宇下面的祖地里,开始敲起木鱼念起经文来。
这些经文自然我听不懂,我们也只能学着叶倾的模样,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禅垫上,看模样是在参悟佛法,实则我们几个是在闭目养神。
一开始的确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些从高僧口中念出的经文晦涩而让人无法听懂,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诵经的声音便越来越高,语速也越来越快,直至最后,那宏大的诵经声完全占据了我的脑海,驱赶了我脑海中所有的杂念。
从这一刻起,一切就变得不平凡起来,那繁杂的诵经声犹如三千直下的瀑布般直接冲刷在我的心灵之上,以一种爆裂却又充满威严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我的心灵,我的脑海,直至我将现实世界忘却,彻底沉醉于一个金色朦胧的世界。
不知何时,庄严的诵经声之外突然响起了嘈杂哭喊与哀嚎的声音,仿若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幕人间炼狱的场景,那嘈杂的哭喊声中夹杂着妇女、小孩的哭声,男人的怒吼声,以及老人不甘的求饶,似乎当初出云村的惨状在我的眼前再次重现,我看到烈火冲天之中,是无数挣扎的生命。
出云村的人就这样眼睁睁的在我眼前被活生生烧死,这一段我的心情是极其沉重且愤怒的,他们死后我看到一缕缕黑雾从尸体上缓缓冒出,它们于半空中纠缠,交织在一起,而随着一道道金色的光芒照射进来,那一团团黑雾也开始随之消散。
此时的我们全都沉浸于其中,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在远远的地方,有一双眸子平静的盯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在眼眸中,他看到整个出云村被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所包裹,而后一缕缕黑雾从地面升腾而起,于半空之中渐渐消散,而随着黑雾的消散,整个出云村给人的感觉也在一点点发生变化,当初我们看到出云村的第一眼,只觉得荒凉荒凉、颓废和压抑。
但此时的出云村似乎有种拨开乌云见晴空的感觉了。
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结束了这一系列复杂的流程,离去的时候,我还颇有不舍的又去张驴的那个院子转了一圈,本来只是想要看看,却不想意外的发现了一张照片。
那是张驴和年轻时的叶倾老爷子的合照,一眼看上去泛黄卷曲的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想了想将照片装了起来,毕竟这是出云村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个倒是好好的,只是叶余霜情绪一直低沉,大概是被出云村的经历所感染了,一路上眼眶红红的,怎么安慰都安慰不下来。
“要不明天再去一次刘军家里吧。”分别的时候,袁杰还是忍不住冲我说道,“我想了想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说不定张英过了这两天能冷静冷静。”
“行,明天早上。”
晚上,好好安抚了叶余霜之后,我便开始修炼起来,不得不说今天经过那几位高僧的洗礼,好像让我在修行方面有了不小的突破,这倒是意外的惊喜。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当我清晨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袁杰的电话正好响起,不早不晚正好八点整!
“走了,出发了,我在楼下等你。”
电话那头,传来袁杰淡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