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什么情况?”叶余霜放下筷子,抬起头盯着我,看着我的表情也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问题很严重么?袁杰到底怎么说的呀。”
“于露那女孩儿他妈,就是昨天那个于爱英和于成,有问题。”稍微平缓了一下之后,我这才坐下来,将袁杰在电话里告诉我的信息复述了个大概,“听懂了什么了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于爱英夫妇在欺骗你?”周怡可在一旁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便直接插嘴道,“难道他们不是于露的父母?还是于露死的另有原因?”
“去去去……你压根就没看到重点。”我很是嫌弃地白了周怡可一眼,“乖乖吃你的饭去,大人说事儿小孩子插什么嘴,你听得懂么?”
“哼,不听就不听,跟我多稀罕似的,呸呸呸!”周怡可很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鼓着气鼓鼓的小嘴巴又冲碗里的食物开始作战起来。
“事情好像是有点儿乱呀。”叶余霜说着给我夹了一个大鸡腿,若有所思的道,“这于露在学校自杀是真的,对吧?这点儿袁杰确认过了,那然后学校当天就火化了周怡可啊呸呸呸,于露也是真的,这点儿也没错,错就错在……”
“姐姐你想什么呢?”周怡可闻言黑着脸抬起了头,“姐姐你就那么想人家被烧死么?”
“哎呀闭嘴,吃你的饭去。”我冲周怡可没好气地道,“没听到你余霜姐姐是口误么……”
“姐姐错了哦,对不起。”叶余霜很是敷衍地冲周怡可道了个歉之后继续说道,“问题就出在于露的父母,如果说火化通知单上是于成签的字的话,那代表于露自杀没多长时间,最起码火化前的那几个小时就已经知道了于露的死因,这就很让人想不明白,孩子在学校死了不想着先调查原因,居然想着先火化自己的孩子,这是什么操作?”
叶余霜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又歪着脑袋冲我问道,“那最起码于露自杀的有一个原因么?警方那边是怎么判定的?袁杰怎么说的,这点儿你没问他么?”
“抑郁症。”说着我拿出手机翻开我和袁杰的聊天记录,三分钟前他给我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于露抑郁症的诊断证明,大概是在两年前,于露便被诊断为中度抑郁症了。
“我去,好可怕的病。”听到“抑郁症”这仨字儿叶余霜手里的筷子猛地抖动了一下,“别看只是一个心理疾病,要命得很,就我知道身边因为抑郁症自杀的没有十个也有五个,我爸爸有个朋友,也是抑郁症,上个月刚跳河……”
“说点儿正经的。”此时根本无心探讨这个病症的我把话题又给拉了回来,“你说的于成签字那么快,是第一个问题,但也不是不能解释,抑郁症自杀不是不可能,甚至可以说是能够解释于露自杀的原因的,哪怕只是中度,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而学校在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第一时间肯定是想大事化小,掩人耳目,在舆论发酵之前息事宁人,将对学校的影响降到最低,所以学校选择火速火化于露也是常理,而于成之所以能这么痛痛快快地签字,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哪怕真就是抑郁症,也得有个调查过程吧?那可是自己的亲闺女。”
“但也不是不能解释。”叶余霜跟着提醒了我一点儿,“你忘了袁杰跟你说了一句,学校给了天价的赔偿金,所以于成是不是被金钱收买了?这样的烂父母也不是没有。”
“是有可能。”我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暂且这么说吧,那么于爱英是否知道这之间的一切?难道她也是被学校的天价赔偿金给收买了?那这对儿父母可就太……”
说着,我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了,只能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虽然合理,但不合情,而且有点儿扯淡,问题二,就算事情和我们上面推算的一样,那于爱英干嘛要骗我说学校并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就直接火化?这是为了证明什么?又或者说误导我?没必要呀。”
我喝了口可乐,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嗓子,继续说道,“而且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谎话了,还说自己一直在上方寻求帮助,袁杰刚说了这都是明明没有的事儿,他们干嘛瞎编乱造?本来我还想不明白,学校不经家人同意直接火化学生这等极为爆裂的新闻居然没有媒体敢染指,这怎么可能?现在我算是明白了,都是他们瞎编的呗。”
“那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叶余霜睁着大眼睛盯着我,“他们收了学校的黑钱,但面子还是要有的呀,总不能对外说我们收了一大笔钱,就同意火化了?最起码表面上他们要做足了父母该做的样子,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不然怎么博得你的同情,让你免费为于露缝尸?”
“所以我猜他们就是提前想好了口径,对外一致这么说,反正也没人会去查,除了你之外。”说着,叶余霜偷笑起来,“你和袁杰你们俩可真的有侦探精神!”
“好吧……”我甚是无味地砸吧砸吧了嘴,“你说的似乎是真有那么几分道理,这么说来问题就解释通了?那我这事儿还干不干了?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傻逼似的成了滥好人?”
“别呀,最重要的问题你俩可都没注意到呢。”就在此时,一直盯着我俩分析半天,却始终没敢说话的周怡可再次皱着小眉头插嘴抗议道,“你俩把事情想得也太简单了吧?”
“那你有什么高见?”我和叶余霜同时转过头,盯着周怡可可爱的小眉头异口同声道。
“于露啊!”周怡可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尽管只是灵魂体的她根本也拍不响,但势头倒是做足了,“你们怎么能把于露忘了呢?抑郁症我多少也了解一下,据我所知因为抑郁症自杀的人,总不能有这么大戾气吧?你也说了,于露身上的戾气,足以让她短时间内直接化成鬼煞,这等程度的戾气,可不是一般的自杀就能造成的。”
周怡可的分析顿时震住了我和叶余霜两人,俩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天,我突然猛地拍了下桌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激动道,“对了,这事儿给忘了,那于露的问题怎么解释?”
叶余霜盯着我耸了耸肩,而后低下头就开始扒拉碗里的米粒,“这个我也解释不了了。”
“肯定还有问题!”说着,我站起身来,“事情应该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要真是那样可就太凑巧了,不行我得让袁杰再帮我查查。”
说着,我拿起手机再一次拨通了袁杰的电话,希望袁杰能再帮忙查一下案子的细节。
“这事儿有那么复杂么?”电话那头传来袁杰不解和不耐烦的声音,“案子上下我都看了,不难理解呀,就是抑郁症自杀,女孩儿父母还贪人钱财直接就给闺女火化了,没什么问题呀,你想让我查什么?哥哥很忙的好吧,哥哥手头上好些大案子等我去查呢。”
“您就给我再查一下细节行不?我的袁大局长?”一听袁杰这么说,我就开始揶揄起袁杰来,“咱们平头小老百姓想查个案子这么难么?怎么这年头大案才是案子,小案子就……”
“得得得得得……你闭嘴。”袁杰直接打断了我,“等我回去,我下午再帮你看看,帮你找找细节好吧?你真的是很莫名其妙哎……”
整个下午我便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叶余霜似乎也被这个案子给吊起了胃口,跟我一样从吃完饭就开始心神不宁的分析了一遍儿又一遍儿,享受着解密的乐趣。
“要不要把于露的魂魄带回家,再试一次引魂术?”此时坐在藤椅上的我犹豫着,这个念头不断的浮现于我的脑海,但每一次我的内心多少都有些抵抗,因为经历了莫南的那一次,我始终对引魂术风险有些抵触,甚至可以说是心理阴影,直至现在我都无法忘记梦境崩碎,而我被困于虚无的那种无助和绝望感,所以我并不想经历第二次这样的过程,尽管窥探他人的记忆和秘密的确很是吸引人,也很刺激,但这是有代价的,更是违反道德的。
“算了,再等等吧……”正当我有些丧气的再一次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突然街边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浮现,而后便慢慢的走向我这边,那脚步不紧不慢,速度还挺均匀。
“于爱英?”看着由远及近的于爱英,以及她那脸上一层看似谦卑的笑意,我一时间还想好该以哪种态度去面对她,直接戳穿她?又或者继续跟她玩儿捉猫猫?这两个念头不断的在我脑海打架,直至于爱英站在我的面前,我甚至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小方师傅?”于爱英看着愣愣出神的我,轻轻地冲我喊了一声。
“哎,于大姐。”终究,我还是选择了继续伪装下去,毕竟手头上什么证据都没掌握,这样猛地来这么一出必定要打草惊蛇,到时候事情就更难办了。
“怎么样?我闺女的事儿现在大概什么进度了呀?”于爱英小心翼翼的问道。
“噢,你说给于露补尸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将于爱英引进了屋子里,顺手给她倒了杯茶,准备拖延些时间,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来。
“不是很好办。”茶水倒完,心中便有了主意,我便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于爱英端着茶杯的水猛地抖动了一下,脸色骤变,关切的问道,“有什么困难么小方先生?有什么困难你直说,只要我和我爱人能办到的肯定帮您办到。”
“不是你们的事儿。”我故作为难的道,“是您闺女,我昨晚试了试,她似乎并不太愿意这个时候就下葬,好像……说实话我也不是吓唬您,更不会骗人,实话实说我感觉您闺女应该还有什么心事儿没了吧?一般心事儿不了人死后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啊!?”于爱英猛有些猝不及防的惊疑了一声。
这个时候,我看到于爱英的眼角猛地抽动了一下,而那双眸子也猛然出现了一些更为复杂的神采,总的来说,此刻她的情绪概括起来就是惊讶、担忧还有那么一丝后悔和害怕。
看到这里,我便趁热打铁说道,“于大姐,您老实跟我说,关于您姑娘的自杀,您还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或许能找到一些解决的办法。”
此时的于爱英低着头,双腿并拢,那个蓝色的小布包被她紧紧地攥在手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了半响,她才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小方先生,我跟您说的您可不要乱说,这都是我闺女的秘密。”
“您说,我必定守口如瓶。”我连忙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样子。
“其实我闺女有抑郁症。”说出这句话的于爱英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其实我和我爱人也猜测过,可能我闺女的自杀是因为她的抑郁症,但这也只是猜测呀。”
于爱英抬起头盯着我,眼角噙泪,楚楚可怜,“到底是不是因为自闭症而死,学校也得给个交代啊,而不是含含糊糊的就把人直接给烧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玛德,这老娘们还是不说实话。”满怀期待的我心情顿时一落千丈,顿时在心底不由得暗骂道,“装的跟二五八万多委屈似的……”
“这样,于大姐,您爱人于成知道姑娘自杀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间?”实在不想听于爱英继续扯淡下去,我直接插嘴问道。
“啊?”于爱英又是抬起头惊讶的盯着我,似乎根本没料到我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而后她面对着我直勾勾的目光,眼神开始躲闪起来,“就……就是学校通知我的那时候,姑娘已经火化过了,当时我爱人正和我一起吃饭。”
“噢……”我长长的“噢”了一声,追问道,“那学校就没有给你们赔偿么?”
“有……有……”于爱英看起来很是紧张的样子,“可是我们没要,女儿的死因弄清楚之前,我们坚决不会要的……”